“不知建阳先生可有戏楼的选址?”俞安期问道。
“还没看中具体地方。”
“我可以为先生寻访,不一定要买现成的戏楼,若是有好地段,买下地皮再找人建设说不定更加省钱。”
“有劳先生了。”王文龙点头。
俞安期有些迫不及待,站起身来说:“如此,我便先去联络南京梨园行中的人物,询问一下戏楼的情形,再为咱们科班找几个得意的南曲教师。”
王文龙说道:“咱们坤班未来都是招收的女子,教师人品一定要过得去,最好找些女乐师父来。”
“我记得了。”
薛素素也跟着说:“那我也回去看看班社排练《白蛇传的情况。”
王文龙道:“薛姑娘明日可再来一趟,我帮你想个办法,或能解决演员学习苏白之事。”
俞安期闻言眼神暧昧的看看王文龙和薛素素二人,心中只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事。
薛素素还没走出王文龙的宅子,在偏房处便碰上自己的贴身丫鬟。
那贴身丫鬟问道:“小姐,今日跟建阳先生聊得如何?”
“先生叫我明日再来。”
丫鬟闻言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建阳先生定是对小姐有意了。”
薛素素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有继续回复。
她心中对于王文龙的感受颇为复杂,薛素素对于王文龙的才华感到仰慕,王文龙的人品也让她觉得可以依靠,但是王文龙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冯从愆的实力却又让她害怕,今天听说沈宜修为坤班争取到了虎丘之会的演出,薛素素更是觉得王文龙的一家人和自己都不是一个层次,下意识就不敢再主动和王文龙走得更近。
可是薛素素心中终究是对王文龙隐隐的感到喜欢,因为王文龙的条件实在太优秀了。
想到王文龙明天叫她再来家里,薛素素甚至觉得如果王文龙真对她有意思也不错。
薛素素一辈子受人控制,虽然性格要强,但其实很需要找人依靠,也正是因此才容易受骗。如果王文龙真想要骗她的身子,薛素素这会儿已经上钩了。
第二天一早,薛素素就坐着船来到王文龙家,被王平保一路领进花园。
“建阳先生,沈夫人。”薛素素见到沈宜修在王文龙身边坐着,心中有些怯,感觉似乎是自己被人看出马脚,还是沈宜修笑着冲她点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
“薛小姐请坐,”王文龙正在写东西,笑着对薛素素说,“我马上就写完了。”
薛素素老实坐下,就见王文龙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出一个个拆开的偏旁符号,而沈宜修则在一旁小声用苏州话念着字。
薛素素也是苏州人,从小流寓的嘉兴也是吴语区,她的苏州话说的很标准。
她听了一会儿,大概知道王文龙是在写个类似字典的东西。
过不多时,王文龙将最后几个偏旁部首写完,又和沈宜修商量了一下,沈宜修点点头,王文龙这才放下毛笔,笑着问薛素素:“薛小姐可知道反切法?”
“是标记字音的反切法么?”薛素素问,“我知道的。”
王文龙点头道:“这就方便了。我从反切法的思想出发,想出了一套标记字音的新方法,叫做拼音法,这一套拼音文字是从相应字形的字中以偏旁部首拆解出来的,大概可以拼出苏州方言。”
“拼音?”薛素素低头看去,一时还不能理解。
王文龙解释说道:“而今注解某字发音,有直音、纽四声法等等,但换了不同方言就都难以使用,哪怕是切音法拼字,在不同方言之中遇到某字发音不同也无法实行。我发现切音法是用两个汉字()
拼出一个读音,第一个字提供发声方式,第二个字提供发声韵尾,其实完全可以将一字的读音分成声韵两个部份,用声母韵母再加上四声音调,便可以推估出该字的读音。”
“声母?韵母?”薛素素还没听太懂,但觉得王文龙十分厉害。
沈宜修笑道:“你莫听他讲的文绉绉的,其实这法子比切音还要简单,我们先来学韵母,学着姐姐你就明白了。这个韵母表示‘吁",苏白里‘吹气"的‘吹",‘读书"的‘书",‘天时"的‘时"都是这个韵。”
会用反切法的人就会用拼音,只不过是将反切法里两个字换成声韵母而已。反切法记录读音其实已经比较科学,使用者已经想到了声母韵母的不同,只不过还没有完全提炼出音素。反切法的问题是汉字古今读音不同,不同地区的汉字读音也不尽相同,用某时某地的反切放到另一地方,很容易切不出正确的读音。
原本历史上要一直到清末,随着考据学和语言学的发展,中国学者才会自发展开“切音字运动”的探索,清代的语言学家试图将反切法进一步科学化,到民国以后出现注音字母,汉语注音总算开始音素化,一直发展到后来的拼音出现,汉语“音素化”过程总算完成。
五十年代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