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凝视着陆沅知,他原先以为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个醉心武学、不通内宅之事的人,现在听着她说的话,陆绥只觉得陆沅知聪明的很。
这陆家真正做主的人,是他镇远侯陆绥,所以陆沅知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
可是陆沅知说的那些话,却是将他架在了火上烤,看似是让自己做抉择,但是自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答应下来。
“事情很好解决。”陆绥看向老夫人,“要么所有人都出一份钱充作中公之用;要么就算清楚账,将二弟妹这些年花在中公的钱全部还给她,以后也不许再用她的钱。”
陆绥终究还是没有脸面说出“嫁妆”两个字,陆沅知心中嘲讽,也是个伪君子。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来郑氏吃了多少亏,无非是因为他是那个受益者,才一直假装不知道。
现在自己挑破了这桩事,他才不得已出面做主。
把嫁妆都还给郑氏,老夫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只能答应了另一个条件。
陆沅知见老夫人和温氏答应了,补充道:“二婶这些年‘自愿’交出多少都是记录在册的,其他人也要和二婶一样,一文都不能少!”
这简直是要了老夫人和温氏的命,陆沅知扫了一眼一院子的箱子:“这些钱,你们觉得是留作公用,还是让二婶自己收着合适呢?”
“还是让她自己收着吧。”老夫人紧咬着后槽牙,艰难地开口。
这些钱留作公用,就意味着她们其他人也要补上同一份钱,她们哪里能补得上?
见状,陆沅知就看向了郑氏:“既然如此,那等会儿这些箱子,还要劳烦二婶带回去了。”
郑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钱就这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她抬头看着陆沅知,就看到了陆沅知眼中的宽慰。
原来陆沅知什么都知道,她是借着这次机会帮自己讨回公道!
这一瞬间,郑氏心中原本的那些要远离陆沅知的想法,全部消散。
没有什么情义,比雪中送炭来的更珍贵了。
看着郑氏喊人将一院子的箱子搬走,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来气了,陆绥直接选择了眼不见为净,带着陆彦舟和陆书珩先走了。
等到院子都搬空了,老夫人气愤地问道:“陆沅知,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陆沅知笑了一下,“若人做事永远只看有没有好处,恐怕就要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说完,陆沅知就带着汤嬷嬷走了,身后,再度响起了温氏的惊呼声,老夫人这是承受不住,又晕过去了。
陆沅知不为所动,离开的步伐没有任何迟缓。
在她回松香院的必经之路上,陆沅知遇到了在等着她的郑氏。
在陆沅知的印象中,郑氏一直都是一个不显眼的人,这是她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孩子的方法。
这是陆沅知第一次看到落落大方的郑氏,她连衣服和发饰都没有换过,但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郑秀。
“三姑娘,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郑氏是专程为了道谢。
陆沅知回道:“物归原主而已,有什么可谢的?之前是陆家对不起你。”
郑氏摇了摇头:“这不一样的。”
郑氏已经做好了这一辈子都掩藏锋芒的准备,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露出一点不该有的心思,老夫人和温氏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她若是死了,那自己的两个孩子该怎么办,陆隽回来又该怎么办?
可是陆沅知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原来即便身处弱势,也有借势而起的可能。
人能够活得好,为何要委曲求全呢?
陆沅知看出了郑氏眼中的斗志:“二婶,若您那边有可用之人,可以跟汤嬷嬷只会一声。”
郑氏听出了陆沅知的意思:“那日在门口,你都知道了?”
“二婶,杜家那边,不管是老杜还是杜成,都可以在府中谋一份适合他们的差事。”
“你既知那日的事情有我的算计,为何还要帮我?”
以陆沅知的性子,如何能够容忍别人算计她?
“杜家的事情原本就该陆家来解决,只是我希望二婶以后跟我有话直说。”
“我明白了。”郑氏点头,“我那边的确有几个可用之人,都是原先跟过我做生意的,实诚也稳妥。”
“二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为何要用我的人?”
陆沅知意味深长地开口:“二婶,我终究是要离开陆家的,这陆家以后由谁掌家还是个未知之数。”
郑氏本就是个聪明人,哪里能不明白陆沅知的意思。
陆沅知这是在给她铺路,但这路她能不能走上去,还是要看自己的能力!
——
入夜,整个皇宫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尚在年节,但顾衍没有陪在皇后身边,而是坐在了御书房里,听着盛意不急不缓的汇报。
盛意说完之后许久,顾衍才开口:“吴家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了,私收贿赂、买卖官位,这朝堂还是朕的朝堂吗?”
盛意将两份名单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