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步惊鸿赶到国公府的时候,外祖黎锦荣也正好赶到。
两人在国公府面前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番,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黎锦荣还朝后,庆元帝将当初的黎府还给他了,还分派给他一小队亲卫。
只是他当初离京的时候,遣散了家中所有的下人。黎府荒废已久,里面早就凌乱不堪。
亲卫们虽然能帮忙清理院落和房间,但对于日常杂务,却并不擅长。
黎锦荣今日过来,也是想让潘家的老管家帮忙购买一些奴仆。
“阿爹!”
潘大娘子一见到黎锦荣,整个情绪都崩溃了,抱着老爷子泣不成声。
黎锦荣面对着四年未见的女儿,当真是满心歉疚,只能轻轻拍打着大娘子的背,却呐呐地说不出太多宽慰的话,只能不断地重复着:
“霞儿,不哭了,不哭了,爹回来了,幺儿也回来了,以后咱们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潘大娘子不住地点头,可她的眼泪好似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止不住。
众人怕她哭晕过去,让步惊鸿强行拉开了她。
“阿爹,阿黎呢?”
“她在回京的路上了。
只是,一路上要避着楼国人的耳目,只能绕远路,恐怕还需要三四天才能到。
等阿黎到了,我和幺儿也要返程回雄州了。”
“诶,还不能那么急,认亲宴还没办呢。我让已经相国寺的大和尚在挑吉日了,会尽快选好的。”
“挑吉日?那幺儿的生辰八字岂不是会暴露?”
“生辰自然是假的,认亲宴也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给外人看的罢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
“放心不了,我怀疑,冯诚已经起疑了。此人心思缜密,我还真怕他顺藤摸瓜摸到幺儿当初生活过的村子里。虽然我提前将苏家接来了,可难保那村里还有其他人知晓幺儿的身份。”
“冯诚为何会盯上你?”
“圣上定下北伐的计策之前,冯诚找过我一次,正是他告诉我,当初拐走幺儿的那伙拍花子被他给抓到了,也是他说发现幺儿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在沧州郡下面的某个村子里。
当时,他说自己安排了捕快去寻找幺儿的下落。
我不疑有他,也正是因为担心捕快们的行动速度不够快,这才私下找上了严华安。
如今我再去回忆冯诚当初的说辞,我怀疑,他在那个时候,应该是知道幺儿被那些乞儿丢去乱葬岗的事了。
那一日,他来找我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期间总给我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我本以为他遇到了难处,可当我提出可以派亲卫助他一臂之力的时候,他却很果断地拒绝了我。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嗯,你说得有理,那他当初既然知道幺儿的事,现在为何又盯上你了?”
“今早上朝之前我跟幺儿在我的马车上聊了一会,我将宪儿穿过的旧官服交给她,这个经过被冯诚看到了。
下朝后,我让车夫老陈将幺儿的奖赏搬到车上,又被冯诚看到了,甚至于,这回他像是有意识地在观察我等。
以他的敏锐,莫不是在看到幺儿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了?
幺儿这长相,一看就是我潘家人,在入伍登记上记录的出生地也是沧州。”
说到这里,潘椋忍不住瞪了黎锦荣一眼: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你才认不出自己的外孙女。”
“……”
黎锦荣不好意思地咽了下口水,试图转移话题:
“你说得对,冯诚这关不好过,那你准备怎么办?”
“幺儿,你的身份,除了苏家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嗯,草甸村里,当初帮苏大娘子接生过的那个李婶也知晓我的身份。她正是李老汉的婆娘。”
步惊鸿仔细回忆了片刻,说道。
潘椋将目光转向黎锦荣:
“你不是正缺家奴吗?”
“是啊。”
“能否找个十分可信的人,去一趟沧州槐家镇,把李老汉那个婆娘接到你的将军府当个嬷嬷,不论是签活契还是死契,最重要的是要赶在冯诚之前,把这个危机给化解掉。”
“祖爷,这样不好吧?李婶是个平头百姓,而且李老汉在军中也帮了我很多,若是咱们强迫她成为家奴,似乎不太妥当……”
步惊鸿有些焦急,这样强迫别人为奴,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放心,你外祖不会亏待李婶的。倘若她不愿意来京城,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她闭嘴,又或是将她迁至别的州郡。”
黎锦荣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步惊鸿无言以对,她着实没想到,她女扮男装入伍的事,会牵连到那么多人。
苏家感念于她为他们的付出,心甘情愿替她保密,为她迁离祖地,虽然祖爷并没有亏待他们,但毕竟也让他们作出了改变。
如今又因为她要强迫李婶为奴或是搬家……
她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不平等,即便是如潘家和黎家这样的正派世家,也免不了为了家人的利益去压迫那些小老百姓。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