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里仿佛有无尽的疲惫。
鬼斗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恭敬地应下,目光仍死死地盯着她的身影:“遵命,教皇冕下。”
日落月升,入夜了。
斗罗大陆极为广阔,武魂城又位于两大帝国的交界之处,从天斗皇城出发,即便是封号斗罗全力赶路,亦需要足足五日,又因着一些原因,他们这一路都避着人烟,走的都是些险恶的小道……
鬼斗罗心下一盘算,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是教皇大人要休息,也只能在这荒郊野岭混过一夜。
月光森冷,露水深重。
寻了林间一处稍微空旷干净的草地,比比东并不在意草露的寒凉,跪坐下去,银色的长袍铺开,沾上了露水的晶莹。
她紧闭双眸,如若无人般就进入冥想修炼之境。
鬼斗罗丢下小鬼,黑雾一腾就上了树……应该是上了树,毕竟那个幽幽的黑影被林影完全挡住了。
谌独月看不清楚,只好乖乖缩在树底下。
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是传来些她不知道是啥生物的嘶吼……普通的狼她已经不怕了,但显然那不只是狼群发出的声音,奇奇怪怪的魂兽她还只停留在听说的阶段。
不过她怕的这些魂兽应该也在怕她……身边的这两尊大神,一个个的连个尾巴都不敢露。
谌独月隔着十几米偷偷地打量那方跪坐在天地间的人影。
月色落在比比东的身上凌冽微寒,无任何饰物的发丝随着夜风随心所欲的飘扬,诚然,当她收敛起疯狂而森然的杀意的时候,闭上妖冶紫红眼睛的时候、安静的时候,美若谪仙!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既令人不敢直视,亦令人不舍得挪开目光。
“哎哎哎……”谌独月拍了拍身后的树干。
“哎什么哎!我的封号是鬼。”头顶传下喑哑的声音,鬼斗罗严肃地咳了一声。
“喔……刚才真是谢谢鬼斗罗大人了。”
习惯了鬼斗罗那喑哑的声音后,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谌独月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树上弯腰行礼,毕竟刚才若不是鬼斗罗出声转移了比比东的注意,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是一张月饼皮了。
这小鬼这突如其来恭敬还是让人很受用的,鬼斗罗应了一声,听起来不那么冷淡了。
……不过他马上就后悔回应这个小话痨了。
“哎,你们昨晚是什么意思啊?”
“教皇大人为什么会来天斗城?”
“我本以为教皇会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她看起来好年轻啊……”
“你们同为封号斗罗教皇是不是比你厉害许多呀?”
“今天的册封大典你们也没看吗?雪清河当上太子了没?你们到底是站哪边的?”
“你们武魂殿表面上光光鲜鲜的,背地里原来还是个暗杀组织?”
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问句哗啦啦地从树下长出来,劈头盖脸地拍在鬼斗罗脸上。
“唔……!”
谌独月只觉得夜风一顿,就被人捂住了嘴。
鬼斗罗畏忌地看向那方跪坐的身影,这个没有一丝魂力的小废物,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他妈是个自来熟,又在疯狂作死……
他有些拿不准教皇大人对这个小鬼的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鬼斗罗屏气注视着比比东好一会儿,还好没什么动静,他这才凶狠地瞪她一眼:“问题太多,活不长!”
“……嗷。”谌独月勉强从鬼斗罗的指缝里挤出一声保证,她这才被放开。
“又不让我说话……好冷啊,烤个火呗。”谌独月擤擤鼻子,抱紧膝盖坐在湿冷的草地上。
“自己生!”
树上丢下没好气地声音,这小鬼居然还想指挥他,他又不冷。
“那你帮我找点干的树枝呀……这些点不着。”
“自己找!”
“哎哟嘿?你就不怕我趁机逃跑?”
鬼斗罗坐在树干上余光都懒得往她身上看:“随便跑,这险山恶水的,你跑出百米,就被当点心了。”
“你……!”心里的惧意被人点破,谌大小姐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杀不可辱!她从地上跳起来,“那我可真走了啊!”
——呼——砰!
一丝魂力从谌独月耳边掠过,炸在她身前,湿冷的青枝冒出青烟,而后猛烈地窜出火苗!火势转眼就绕成一个圈,把三人围在中间!
“呃……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谌小姐眼皮跳了跳。
“都给孤闭嘴!”
谌独月只得悻悻然坐下,跳跃的火焰将夜里点亮了些,她能看清教皇纵火犯的脸了。
比比东明眸紧闭,眉头紧皱,微长的睫毛轻颤,红唇下抑,呼吸急促,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火光映红的脸上,却被冷汗浸透了。
鬼斗罗悄然下树,周身的黑雾浓郁了几分……
现在连谌独月都看出来了,鬼斗罗在守的并不是自己,他这一路对比比东都有着超越君臣关系的惧怕!
他在害怕什么?
她在压抑什么?
周遭跳跃的火苗似乎在述说教皇大人并不冷血无情,也给了她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