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小少爷的童年以及大部分少年时光都在疗养院中度过,他当然不知道这座疗养院就在姜家名下,只是觉得周围的人很奇怪。
照顾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小少爷记不得了,唯一不变的是空荡的房间和每天的药剂。
他们说的对,他的身体很差,只是稍微吹一下冷风都能生病,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一直待在这里。
小少爷很听话,疼也不会大哭大闹,医生让他吃药他就吃,让他不要走动他就待在房间里,但就是太安静太乖巧了,像个没有自己思想的瓷偶,精美的外表下空荡一片。
那只羽翼漆黑的小鸟大概是唯一的变数,红色的花躺在掌心,少年低头小心地摸了摸,柔嫩的花瓣与指尖相触,少年的眼睛里染上一丝少见的轻快笑意。
它每天都来,风雨无阻,无论春夏秋冬,它都会为它的少年衔来一份特殊的礼物。
少年一直以为和它的相遇是个巧合,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大概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仿佛就是知道不能暴露它的存在一样,少年下意识隐瞒了这件事。
干枯的花少年舍不得丢,他偷偷地藏了起来。
一个送,一个藏,乐此不疲。
少年以为它只在早上来,其实并不是。
羽翼漆黑的鸟儿很轻易地就与周遭的夜色融为一体,它落在窗台上,红眸隔着一层玻璃静静地望着里面的人类,直到夜色退去,昭阳再次升起。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一年,西装革履的俊朗青年在楼下站了许久,在外雷厉风行的新任家主在此刻犹豫不决,过分的在意让他瞻前顾后,勇气慢慢被削减,他像个胆小鬼,不敢踏出那一步。
已经快到中午,可是鸟雀没有来,少年等得有些急了,时不时就要转头去看时间,可他最后还是没有等来小鸟。
“小栩,我是你的哥哥。”自称是他哥哥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期待,像是思虑许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一样,其实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姜栩的眼里只有满满的防备和警惕。
所以除了最开始的礼貌性回答外,姜栩没有再理青年,他依旧专注地看着窗外。
姜肆宁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尖几不可见地微微皱起,他抬腿挪到姜栩的面前,彻底将他的视线遮住。
“和我一起回家吧小栩,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姜栩终于有了反应,大概是一个人待的有些久了,他不常开口,所以声音还有些哑。
“回家?”
陌生的字眼在心头转了一圈,神色冷漠的少年目光怔松。
姜肆宁握住他冰冷的手,“是啊,回家。”
但少年不肯就这样离开,他总记着自己的小鸟,可无论姜肆宁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回答。
就这样僵持了半年,再第一场飞雪到来的时候,少年知道,他的小鸟不会回来了。
姜家的事情闹得很大,有人猜小少爷是私生子,姜家上任家主不是个很有规矩的人,所以这个猜测也算是合情合理,但他和姜肆宁实在是没什么相同之处,而姜肆宁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离开了疗养院,姜家小少爷的生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依旧不能自由走动,依旧身体虚弱,像是从一个笼子换到了另一个笼子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现在这个笼子的外表更加华丽一些罢了。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他的什么,小少爷眼里的光又消失了。
不过也有一点不同,这个笼子比原来还要大上许多,他有更多的活动空间。
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别墅后面的玻璃花房里,小少爷对花本来无感,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这个大概算个例外。
姜家请了人专门打理这里,灿烈如火的玫瑰几乎将花房的每个角落占满。
这不是小少爷的意思,但他懒得多话,尤其是不想和姜肆宁说话。
他看自己的目光太过奇怪,小少爷说不上来,但那绝不是哥哥看弟弟的眼神。
矛盾真正被激化是在那场晚宴上,姜家小少爷的身上似乎带着层特殊的魅力,这颗姜家的明珠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少爷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姜肆宁的行为彻底惹恼了他。
姜家别墅里的灯亮了一夜,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得所有人不敢上前,斯文俊秀的贵公子头一次发了那样大的火。
“不准,我说了不准!”
姜肆宁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他扯松了自己的领带,眼底泛着隐约的凶光,如同一头被入侵了领地的恶兽,暴躁难安,生怕自己的所有物出问题。
小少爷抿唇站在他面前,在他发火的时候小少爷始终保持了沉默,直到他砸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他终于迟缓地开了口,“我不喜欢这样。”
姜肆宁愣在原地,错愕的神情僵在脸上,房间里陷入怪异的寂静,隔着满地狼藉,他们就这样对视上。
说不失望是假的,小少爷的眼睛垂了下去,眼睫在他苍白如雪的皮肤上落下一片剪影。
明明就在眼前,这对兄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