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逼仄的密室里飘荡着灰尘的气息，这里不怎么被使用，毕竟在此之前，针对外来者他们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隔着栏杆缝隙，姜栩再次见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有副本buff在，姜栩其实本来该不太认得对方的长相才对，但看见对方的瞬间，他浑身冰凉，纯粹来源于潜意识里的反应让他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的处境看起来可算不上好，蔓延的黑色纹路破坏了他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让他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加希维德他们当然不可能手下留情，“凯尔”看起来狼狈异常，他倚靠在墙壁上，一条腿不正常地扭曲着，就像是知道姜栩会来一样，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
甚至还能撑着身体直起脊背，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来。
“好久不见呐蝴蝶。”
这个称呼一出来，他就毫不意外地看到少年微微绷紧了身体。
比所有人都快，加希维德再次狠狠一脚踹在了栏杆上，宛如一头主人被冒犯了的恶犬，恨不得立刻撕碎敌人的咽喉。
“闭嘴!”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限制，他们早该送这东西回地狱，而不是放任他在这里肆意挑衅。
“别急啊，我又不是在和你说话。”
加希维德的威胁不过是虚张声势，“凯尔”的目光始终落在姜栩身上，如有实质的眼神太过放肆，惹得人心生厌恶。
姜栩是不喜欢洛尔利兹的这对双生子，但他更讨厌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怪物。
被下意识藏起的记忆慢慢重新明晰，姜栩原本粉润的面色渐渐白了下去，只是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紧抿的唇角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你知道我要来？”
慢吞吞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姜栩就见“凯尔”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他的蝴蝶啊在某些事情上真的是格外的敏锐，寄居的这具身体突然消失在庄园里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他厌恶欺骗，而拉维斯和加希维德大概也不会特意瞒着他。
听着像是在夸赞他，姜栩的眼睛却更冷了几分。
将手缩在袖子里，蜷起的指尖掐入掌心，在与这个人对视的时候姜栩的心脏抖了一下。
他在害怕，捕捉到了这一点，“凯尔”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从本能上来说，这样的情绪会是他最好的食物，但他却从这本该美味的食物里品出了几分苦涩，他好像想要的不是这个东西。
肩膀上突然落下一道重量，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服驱散了蔓延的寒意，姜栩怔了片刻，转头时便撞入一双海蓝色的眼瞳。
拉维斯眉眼微垂，线条分明的五官没在光下，无端让人感到安心。
姜栩看着他，紧绷的神情渐渐舒缓开。
这一幕落在“凯尔”眼底，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突然感觉这场游戏有点无聊了。
“不好奇我都做了什么吗？”
故意拔高了声音，“凯尔”烦躁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他知道姜栩会来找他，也知道他肯定对那个秘密有兴趣，所以问吧，那对双生子再厉害又怎么样，他的计划也到了最后一步，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凯尔”信心满满，却在听到少年的回答后突然愣住了。
“不，我没兴趣。”
隔着生锈的栏杆，少年的神情是那样冰冷，他就那样站在走廊中，与周遭污浊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盯着牢中身形狼狈的怪物，一字一句，“你干嘛还要活着。”
死掉好了，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零星破碎的记忆折磨得他苦不堪言，就算只是只言片语，也足够他窥见一点残酷到极点的真相。
无数次的预设被全部推翻，“凯尔”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是真的厌恶极了，真的想要自己去死。
“姜栩，你……”
“好吵。”
少年转身往外走，同样的，他对这场游戏也失去了兴趣和耐心。
耳边的提示音还在继续，少年却无暇顾及，脚步越走越快，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将所有人都甩开。
于是他跑了起来，一刻也不停，直到喘不上气，直到见到出口处明亮的灯光。
扶着墙壁，姜栩咽下口中的腥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快要爆炸。
【姜栩，冷静，那不是你!】
系统的声音犹如一桶冰水，狠狠浇在姜栩有点发晕的脑袋上。
他捂住额头靠在墙角，过了一会终于平静下来。
“所以那是真的，不是梦。”
沉默了片刻，系统给出了回答。
【这是设定，玩家不会做和副本无关的梦。】
所有的一切都有极强的指向性，都是为了让玩家达成最后的目标而设置的。
姜栩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醒来后梦中的东西却大多记不太清，除了那一晚。
离家出走的小少爷被抓住，直到刚刚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剩下的东西。
同样阴暗逼仄的密室，亮到刺眼的灯光，无力挣扎的他躺在冰冷的台面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