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仍旧晦暗,晨光才刚亮起一线,时野已经醒了过来。
头有些发晕,身体也有些发软,大概是昨晚加班到深夜冒雨回来导致的感冒。
不过时野没有心思去在意,他随意地吞了颗退烧药,就开始准备起来。
在逼仄的出租屋中完成洗漱,从嘎吱作响的柜子里翻出还算体面的衣物,时野飞速收拾好出门,踩过陈旧的木质楼梯,穿过石板路铺就的街道,快步赶到了公交站台。
早班车来得十分准时,时野上车落座,摸了把滚烫的额头,低头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这是时野的通勤日常,因为居住在郊外,他需要每天先坐一小时公交,然后再转乘地铁经过四十分钟才能到达自己的公司。
公交车里空空荡荡,时野看了两眼手机,很快注意到了昨夜的未读消息。
其中大半是公司的事情,有不少文件需要处理,一些东西需要重新修改,还有几份报表需要上交,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足以安排掉时野的大半闲余时间。
时野对此习以为常,在恭谨客气地回复完所有人后,他继续划拉通讯软件,在最底下看到了来自母亲的消息。
[这周家里客人很多,你就先别回来了。]
时野刷着手机的动作霎时顿住,他视线在消息上凝注片刻,安静地打出了两字回复:[好的。]
接着他放下手机,将视线投向了逐渐被朝阳唤醒的窗外世界。
到达公司,刚坐上工位,无数的活就找了上来,时野跟谁都没有工作之外的交流,埋头开始忙碌起来。
等到临近午餐时分,他看看时间,才慢慢从繁琐的杂事中抬起头。
同事们三三两两结伴去用餐,相互分享着各种趣事,比如有人说昨晚天上出现了一道粉色的星河,比如某座城市突然所有人都闻到了奇怪的香味。
时野有些站不起来,等到忙碌的短暂间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相当糟糕。
他只能趴在位置上积攒体力,在这期间许多人从他的身边经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大家自顾自地谈笑着,时野朦胧间听见他们谈起了几天后的节日。
过几天是中秋?
时野迷糊地想着,原来已经到节日了?
难怪母亲让他暂时先别回去,那家人每年各种节日都会有不少客人,他在那家确实会让大家非常不自在。
时野是孤儿。
他的过去是个非常俗气的故事,父母因为生不出孩子领养了他,领养后却突然又怀上了孩子,于是时野的存在就显得非常尴尬。父母数次想把他送回福利院,却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退货,时野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争抢,他只是更加用心地读书,希望能够尽快得到独立。
好在时野的头脑不错,从小到大成绩都是年级第一,任何事情几乎都能很快上手,高中毕业时,他就已经能够通过打工养活自己。
于是在大学时,他顺利地搬出了那个家。
此后他只会偶尔回去一趟,或者给父母弟弟寄送一些礼物,不过如果运气不好,回去时遇到其他亲戚在场,气氛就会变得十分僵硬。
时野对过节与团圆没有什么期待,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让自己养足体力好继续干活。
不过就连这个愿望,似乎都很难达成。
就在他闭着眼睛即将陷入沉睡之时,身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时野打起精神,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号码。
·
十来分钟后,强打起精神的时野下楼来到了公司大厅里。
他视线四处寻觅着,没过多久,就定在了一道身影之上。
那是名穿着艳丽红裙,妆容精致浓艳,气质卓然像是从时装杂志中走出来的年轻女士,她此刻正双眸紧盯着时野,目光是时野看不明白的复杂,其中似乎带着懊悔,又充满了怜惜。
时野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他本能地微退了半步,回想起刚才接起电话后听到的内容。
电话里是名女人的声音,那女人表示她是来找人的,她现在就在公司楼下,希望时野能够下来见她。
时野听得满脸不解,表示找人可以联络公司前台,他帮不上什么忙。
但对方却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如同背书般直接将他的姓名资料以及过往全部都说了出来,就仿佛曾经亲眼见证过他的人生,连所有的细节都说得明明白白。
并且她表示自己的事情只有时野能帮,希望他务必前来。
她说出这些话让时野愣了很久,他考虑过后,最终还是找了过来。
此时此刻,时野与那名女士面对面站着,沉默的气氛酝酿了片刻之后,时野终于主动开口问道:“请问你要找的人是……”
那名女士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接着她笑了起来,声音隐含宠溺:“是我的孩子,我是来接他回家的。”
她的这话让时野再次宕机。
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名女士明显和他差不多大,也就二十五六,就算她有孩子,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