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
书房内,盛序安正看着下面的人打探上来的消息。
一小部分是长安那边的,多的是关于盛烟的。在看见这些年盛家对于盛烟多有苛待时,青年苍白俊朗的脸褪去了些许平日的温柔,他望向一旁待命的侍卫。
“查清楚了吗,太子身死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侍卫俯身,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恭敬:“回公子,尚未,他们处理得很干净。”
盛序安没有说话,到底已经离开长安,现在不便再去思索有些事情。比起同长安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
青年的手轻轻地捏住桌上剩下的薄薄的十几张纸,微微捏紧,他未曾参与的阿妹的幼年,就苍白地写成了这十三张纸。
想起还住在那个小院一直不愿意回家的盛烟,盛序安眼中透露出担忧:“关于谢时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侍卫摇头:“同巡抚大人所言的一样,此人是安清王府不受宠的庶长子,身边的丫环名为槐花,侍卫名为玉苏,两人在官府都有完整的备案记录。他们接近小姐时并不知小姐身份,之前三年间对小姐也的确多有帮助,最后一起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
盛序安蹙眉:“大火查不出一丝痕迹吗?”
侍卫继续摇头:“所有痕迹都指向意外,若是要进一步探查,可能需要剖尸。”
......
良久之后,盛序安揉了揉眉心,摆手:“下去吧。”
剖尸,这一剖下去,他怕不是要剖了小烟的心。
侍卫应声而下,刚准备关上门,就看见首领青笛匆匆而来,他避让开,青笛快步奔进去:“公子,不好了,小姐自尽了。”
*
盛烟是被人从棺材里面抱出来的。
彼时她已经因为窒息快要失去意识,棺材门陡然被人用剑挑开,大片的空气不受控地涌入她的鼻腔。
一身黑衣的少年将她从棺材里面抱起,她抬眸那一刻,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她睁眼就看见了床边的盛序安。她才认了几天的便宜哥哥拿着她那封‘诀别信’,向来苍白的脸被气的染上一层薄红。
盛序安怒道:“盛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流光但凡再晚一些打开棺材,你就因为窒息身亡了。”
流光就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
面对他的盛怒,盛烟垂下了眸,她身子往被子里面缩了一些,并不愿意去解释。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盛序安见她缩回身子,一瞬间心疼就盖过了怒火,他声音温和下来道歉,带着些急意:“小烟,哥哥不是在怪你,哥哥是担心。”
盛烟没有任何动作,她无法苛责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担心。
但她也做不出任何的回应。
身下这张床让她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她更习惯躺了三日的棺材。他们都躺在棺材里,她也应该陪他们一起。
盛序安坐着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小烟,答应我,只有这一次。”
盛烟答应不了,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盛序安稳稳握住。
盛烟望向面前的人时,他也看向她,他们有因为血缘天然相似的眉眼。
“小烟,答应我。”盛序安重复着,始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的阿妹有一张柔弱的脸和一颗坚决的心,从她出生起,她便拥有他全部的爱,他希望她得到这世间想要拥有的一切,但绝对不包括她如今要的死亡。
他几乎是强硬地要将她从那个世界里面拉出来,但很快他发现他做不到,或者说只靠他做不到。
无论他重复几次,他的阿妹都只是安静地垂下眸,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人偶。盛序安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中会生出这般的比喻,但他急迫地需要一根绳子将她捞上来,捞回这个人间。
终于,他缓慢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小烟,谢时他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他同她讲述他打探到的关于谢时的一切,少女眸中的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她终于说了这几天开口的第一句话。
“可是,这不重要。”
几日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很低哑:“谢时曾经怎么样,我遇见他时,他就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我很抱歉,但是我没办法答应你。我答应过谢时的,我会永远在他身边,哥哥,我要做一个守诺的人对吧?”
盛序安一时无言,他想说‘不是’,在盛烟的目光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守诺是对的,但是这样守诺是不对的。
他似乎可以同她讲万般道理,但是他最没道理。当年如果不是他们选择让盛烟隐姓埋名以养女的身份留在盛府,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遇见谢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的局面。
如何他和爹爹能够再有用一些,就不会护不住娘亲,小烟就不会被盛府这些人蹉跎折磨这些年。说到底,是他们无用。
从小被诗文熏陶着长大的君子,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规矩礼仪的束缚,在床前躬下了身,流下了泪。
“对不起,小烟,对不起,是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