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你这酒肆莫不是新开的?”陈二哥解下腰间短刀,放在桌上,皱着眉头问道。
那老头儿瞥了一眼,笑嘻嘻道:“客人说的不差,小老儿这酒肆却是刚开门没几日!”
“哦?”陈二哥眉峰竖起,疑惑道:“这地方可是闹了妖怪,店家还敢在此经营酒肆,难道就不怕妖怪?!”
“嘿嘿,小老儿到了这般年纪,还能有几年好活?哪会怕他什么妖怪哩。”老头儿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又说道:“不瞒客官您说,小老儿并非本地人士,在此开下这间酒肆也不过图个清净罢了。”
“靠近郡县的官道固然行人多些,可也免不了要受官府叨扰,几番盘剥下来,哪儿还有什么银子落下哩!”
此话引得几个小贩连连点头,他们去县中贩卖货物,可没少受那些儿丘八欺负。
陈二哥瞧着老头儿也是个可怜人,当下放下了些儿戒心,笑道:“今个儿我等也照顾店家一番生意,且来三碗酒水吧。”
“得嘞!”
老头儿拉长了嗓音儿,转头麻溜儿的转入了后厨,不多时,便提来了酒坛子与几个粗瓷碗来。
他伸手拍开了酒坛口的封泥,摆开了三只大碗,一一满上,有些儿混浊的酒水透着醉人的醇香。
三人忍不住抽动几下鼻翼,齐齐咽了口唾沫。
“此乃小老儿自个酿的酒水,客人请慢用!”
“去去去,恁多屁话!”
打前那小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老头儿也不留下碍眼,笑着退了下去。
小贩端起酒碗灌了一口,咂吧几下嘴巴,嘿然笑道:“没想到这偏僻地方儿,竟还有这般好酒!”
此话勾起了那马五腹中的馋虫,赶忙解了解粗布腰带,脱下上身布衫,搭在一旁的凳子上,与陈二哥招呼一声,便端起酒碗喝了起来。
待二人痛饮了几口,抬眼一瞧,却见陈二哥依旧端坐那儿,似泥塑雕像般一动未动。
那马五差异瞧去,“二哥怎地不吃?”接着却似恍然大悟,嬉笑道:“难道二哥是害怕嫂子知道不成?”
“放屁。”
陈二哥被说中心思,脸色不由一红,兀自强辩道。
“嘿嘿,这地方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人看见,只我与刘竹竿两人,二哥尽管吃个痛快,谁会与嫂子嚼舌根哩!”马五拍着胸脯儿,豪气干云的说道。
“那是,那是,俺们哥俩担些利害,二哥还怕什么。”那唤刘竹竿的小贩在旁撺掇。
“哪个是怕那婆娘!”陈二哥脸一沉,端起眼前酒碗,咕嘟嘟便灌了起来,那俩小贩见了,也笑嘻嘻各自吃酒。
只余靠墙些儿的书生一人,伴着空桌冷椅,舔着干涩的嘴唇,暗自咽着口水儿。
少顷。
几个小贩打了个酒嗝儿,晕乎乎喊店家结账。
后厨的芦苇席子掀开,那老头儿笑容可掬地说道:“客官,一碗酒水两文钱,拢共六文钱。”
那叫刘竹竿的小贩一听,顿时好似炸了毛的野狗般跳起,叫嚷道:“娘的,就这碗猫尿儿儿也值得两文钱?你这老东西怕不是黑店?!”
闻听此话,老头儿有些不乐意了,针锋相对道:“小老儿做买卖向来童叟无欺,你这厮可别平白污人名声!”
“这酒水寡淡无味儿,最多值个一文钱罢了,你这老东西黑了心肠,还怕人说?”刘竹竿打了个酒嗝,对老头儿反唇相讥。
“胡说!”老头儿气呼呼地指着其鼻子说道:“适才你这厮还说好酒来着,如今又改了口风,怕是想要借此赖账吧。”
“谁说好酒咧?”刘竹竿转头与同伴使了个眼色,嘿嘿笑道:“你这老东西且问问,若是有人听见,小爷便给了你两文钱。”
“这厮适才所言,客人难道就没人听见?”
老头儿苦着脸,看向了那小贩马五。
岂料,对方眼珠儿一翻,呢喃道:“哎呀,头好晕,头好晕啊。”
老头儿再次瞧向陈二哥,那陈二哥脸色变换几遭,却也并无任何言语。
他心知同伴这般耍赖有些儿失了道义,可能省下一枚铜板,到了县里也能买个窝窝头填一填肚子。
老头儿无奈,最后,目光却转向了毫无存在感的书生。
“这…!”年轻书生本躲着就瞧个热闹,没想到会牵连到了自个儿,他犹豫了几息,低声道:“方才…那位壮士好像是说过此话。”
几个小贩顿时愕然,老头儿却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对着书生连连作揖道谢,转头笑嘻嘻瞧向那刘竹竿,唇上两撇儿鼠须翘起,颇为得意地道:“客人还有何话要说。”
刘竹竿脸色铁青,好似吃了狗屎一般,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末了,翻手从腰间摸出俩铜板扔给了老头儿,回头狠狠盯了书生一眼,就要挑起扁担离去。
陈二哥与马五没多说什么,也各自摸出钱付了账。
“客人,这点儿铜子可不够酒钱。”老头儿冷不丁说了句。
“诶?”
几个小贩一愣,刘竹竿心头正窝着气,眼珠子一瞪,扯出来腰间柴刀,骂道:“你这老东西啥意思,莫非真个是黑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