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计着啊,说不定有一天我就这么走了,不痛不痒,也是件好事。” “殷兄……” “王爷不用劝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到了该闭眼的那天,我会尽量早些告诉你们。” 李落心中一沉,殷莫淮心思通透,犹在李落之上,能劝的话殷莫淮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唯有执念不解,便还放不下身后事。 李落无可奈何,寻思着再换几味药,调理调理殷莫淮的几近枯竭的身子。 “王爷几时走?” “明天一早。” “也是,尽早不宜迟,娘娘怕是舍不得王爷这么快走吧。”殷莫淮笑道。 李落心中一热,想起谷梁泪的轻柔一抱,和声回道:“她还好。” “宋家未动,唐家倒是先出手了,看起来这世间唯有寂寞最难耐啊。” “此去蜀州,殷兄可有指点?” 殷莫淮摇了摇头道:“王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想得到的,王爷也想得到。大甘西南现今之时不易起战端,这一点唐家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燕丹枫才会反,但是唐家也不会把手伸的太长,真要触到卓州,唐家一样收不了场,蜀州的事有转寰的余地。” “不知道是燕丹枫想谋反,还是燕丹枫不得不反。” “说不准,燕丹枫这个人一向韬光养晦,城府颇深,既然能在大甘西南与唐家相处两安,我猜该是想要谋反多些吧,不过到底如何要见过之后才能见分晓。” 李落点了点头,略一沉吟道:“我打算把燕霜儿送回去。” 殷莫淮揉了揉眼睛,困倦的说道:“送与不送于眼前局势并无相干,王爷不留,那就送回去吧。” 李落看了殷莫淮一眼,夜已深,该让殷莫淮早些歇息,只是有一个悬在心头的大石着实让李落坐卧不安。李落张了张口,终还是没有问出声来,吩咐暗部高手照料殷莫淮睡下。 再看去的时候,殷莫淮已然身在半睡半醒之间,神色迷离,竟似还能猜到李落心中所想,形如梦呓般说道:“宋崖余近些日子还腾不出手脚经略南府以外的事,王爷大可宽心。唐宋两家可分胜负,但北府的草海敌寇可决生死,王爷记得让唐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话还没有说完,殷莫淮就传来低微的鼾声,气息凌乱,听着委实让人心惊肉跳,不过却也束手无策。李落歉疚的看了殷莫淮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原本想告诉殷莫淮在草海极北荒原所闻所见,如今看来,还是莫要再扰了殷莫淮的心神。 李落返回弃名楼的时候已过了丑时,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李落呼了一口寒气,路过谷梁泪房间门前时停步张望了一眼,和暖一笑,却觉一股热气绕上百汇穴,着实吓了李落一跳,忙不倏轻轻拍了自己一记耳光,疾步去了临院。 冬里的天醒的晚,卯时过半,天色还是雾蒙蒙阴沉沉的,李落几人悄然离开了弃名楼,动身南下。 弃名楼里的人儿有些起得晚,有些起得早,这个时候红尘宫中的弟子多半都已经洗漱过罢,有的练剑,有的打坐吐纳,见到李落也不吃惊,平静祥和的唤一声王爷,还有人叫李落二公子的。至于秋吉,大约得到了肚子饿的时候才会醒。 李落一一回礼,对众人淡然的神情多少有些惊讶。一行人转过一株老树,一盏宫灯,几道人影,俏生生的站在几株雪兰花旁。 灯火不是很亮,轻绵柔和,照亮了尺许方圆。丽人身姿姌袅,如烟波荡漾,凭空染上了几缕空灵仙气。 谷梁泪披着一件单薄素衣,看了李落一眼,淡淡说道:“这便走了?” 李落嗯了一声,歉然说道:“昨日归来晚,今日离别早,原想就不道别了。” “不道别就不道别吧,王爷来去如风,弃名楼里的人都习惯了。”谷梁泪看了一眼双目微微发红的溯雪,柔声说道,“事有轻重缓急,王爷此去蜀州多多保重。” 李落点了点头,感激的看着谷梁泪和溯雪,诚颜应下。 “夜雨,重泉,你们两个随王爷去一趟蜀州。” “是,二小姐。”重泉偷偷看了李落一眼,小脸微微耷拉着,很是不高兴。年关近处还要出远门,重泉心里有十万个不乐意,不过谷梁泪叮嘱了就不得不应,免不了暗暗埋怨李落多事。 李落哑然失笑,曾几何时那个化外山红尘宫里仗剑挡在谷梁泪身前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谷梁泪自然察觉的到重泉的不满神色,轻轻一笑,伸手拂了拂重泉肩头沾上的一丝灰尘,和声说道:“楚姑娘她们不在府里,燕姑娘是女儿身,王爷路上照顾起来不方便。” 重泉吐了吐舌头,乖巧应道:“知道啦,二小姐。” “王爷既然要走就早些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