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早上饿得要命自个儿出去抓了兔子偷吃。你又不吃,就没给留剩余,你要怪我吗?”
搭着灶台铁锅的人在叮当声中喊了一句:“吃不吃是我的事,给不给我剩那是你有没有这份心!”
“不是吧,这就生气了?”艾叶懊恼着取了捆柴出来,闷声熟练生火,又盯起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可怜火星喊:
“顾望舒,快入冬了,这木屋子单薄,你怕冷可怎么办!”
顾望舒挽袖把鱼肉腌进料里,再在凉水里净了把手,回身直接冰凉插进艾叶温热脖颈里,看他被冰得哎呦一哆嗦,笑道:“冷怎么办,有个暖手的不就行了。”
“越来越得寸进尺!”
顾望舒把暖回来的都手抽出来,笑得得逞:“什么得寸进尺,我本就如此。谁叫你三界之大偏要选我这个胎生带病矫情难养的,那你便要想办法把我养活了才行。”
艾叶气不过,吵闹道:“你原来不这样的!原来不这样成天欺负我玩的!”
顾望舒不理,只往灶台走上几步:“火还没生好?我饿死了。吃不上鱼,吃猫肉。”
“哦!好好好,真有你的!小爷不生火了,都饿着!来,我今日定要将你揍到心服口服!让你知道这山上谁才是老大!”
顾望舒把手一揣,摇起伞哄道:“又开始痴心妄想。”
“早知当初就不该给你筑这巢,成是会欺负人!”
【——“假若那位一辈子不回心转意,大人您岂不是要在吾这小破山里住上一辈子……”
——“呸呸呸,要你多嘴!三天了还没完工!什么神仙盖个小破屋子要三天!”】
艾叶忆起初寻到这片地儿时,掰着靼苒鹿角强迫这小神仙帮他筑巢盖屋子。即便那时候身上禁锢未解,但肉食的野兽总还是让靼苒背脊发凉,不敢得罪。
好不容易才算靠着盖屋子勉强拉进些关系能聊上几句……
这胆小的小神仙也总是会大妖被凶得打嗝。
“瞧大人您这脾气……吾都成天畏畏缩缩,巴不得赶紧送走,更别提凡人了!看您这样三两头跑出去城偷窥,若真是这般放不下心上人,倒不如试着收敛些脾气好好道个歉呢……”
“你懂个屁!”
艾叶气呼呼一屁股坐到地上,咆哮出兽音,满面怨气全撒靼苒一身!
“我脾气差?脾气差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我把我这一身傲骨都折成纸蛤蟆了,还不是被他莫名其妙赶出来!呵,这世间哪有如此负心汉薄情郎的,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他!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消气,都不敢现身见他,下次山还危险重重,要此般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
“啊?”靼苒惊得鹿眼瞪圆:
“您……该不会……是在下,下面……凡人的……”
“……再多嘴一句老子吃了你!!!”
“诶!饶命啊!”
那小神仙虽胆小但是好奇心重,没过一会儿又灰溜溜地小声问道:
“吾不理解。您是怎么甘心……”
艾叶早已是个自暴自弃,只垂头丧气哀叹一声道:
“谁知道呢,可能我太喜欢他了。他小时候受了太多苦,有不好的回忆。我想,可我又舍不得。”
靼苒似懂非懂眨眼,道:“那那位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那位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靼苒站在神殿外,看顾望舒离去背影长身玉立,每一步带银铃细响,看似睥睨冷傲着目空一切,却又隐约见得到胸怀天下的无畏。
他断然只是凡人,怎得窥见神性于身。
为凡世所不容的,不止妖魔,亦还有神明。
说他该属于哪方?
无解啊,无解。
秋末良月,再过上那么几天,不知觉上了霜寒,北风也就愈发肆虐的割骨了,落雨覆了冰,再降下雪。
白皑开始在桂树陈旧的绿叶上成景,屋内的火盆热气散尽后歃出寒气。
梦中偶回昆山雪障,大风吹雪顶得走不动路,四处迷茫见不得半点生气。
再厚的皮毛也难当这等苦寒,他觉得冷了,搓着胳膊蹲成一团,蓦然回首时听到有人换他。
——“艾叶。”
——“艾叶,手给我。”
“哥!”
那小兽探手去碰,怎奈伸到头顶的玄袖忽地一挥将他掀翻老远,胸口一阵剧痛,逐渐掏空抽离的妖气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
任凭如何悲鸣叫喊,那抹玄衣终究没回得头,唯有那柄长剑上的鬼目在左右晃了几许后死死盯住自己。
入骨的寒意逐渐成了真,艾叶在昏沉中嗅到丝落雪的气息。迷迷糊糊发现自己又把被子卷到地上了,立马担心起身边人冷。
翻身想去抱人,却不想扑了个空,只摸到半张冰凉的榻。
赫地瞪圆了眼。
艾叶半披着袍子衣衫不整往外走,寻气味疑惑抬头,顾望舒扶着粗枝垂脚坐在树上。
他当下并未撑伞,只靠树影遮挡的阴影眯眼目及远方,妃色的瞳孔中空荡荡的。
不同的是难得见他那般随性地披散着头发,满头银丝与雪色融到一处,灰兔毛的耳帽这时候显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