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着把姚十三放到榻上,即便如此还是见这宝贝弱骨子拧了眉,轻哼出了声。
这放在以前姚十三若是露出这幅可怜模样,早会被他吃进肚子里。
冯汉广不由分说就去解他衣带,手劲儿大又扯得着急,都听得见布料撕裂声。姚十三赶紧扑腾着手去挡,一脸红晕不知是烧的还是急的。
“别看了,别看了…都裹起来了,一层层的跟个白米粽子一样,不好看的。”
“那你怎么还烧成这样!退烧的药呢?郎中呢?!”
“药才服了呢,将军。”姚十三柔声道,加之气弱,反而更为怜人。
“起效约么还得过些时辰,不过脑子总归也清醒多了。”
冯汉广无奈叹了口气,敷上他额头。才从沙场厮杀拼活的小将军指尖茧子似乎又厚了几层,磨砂得人心猿意马。
“烧坏了可不成。那以后谁替我出谋划策。”
姚十三伸手抚摸上他血迹斑驳的护袖,深知这人大概是才从战场下来,得了自己被带走的消息,甲子都来不及脱便一路日夜兼程赶回来。
只得哑然一笑,道:
“将军凯旋归来,理应十里外夹道相迎,奏著乐曲,饮酒为宴。您这自己独身先跑了回来,连口酒都没有,算个什么呀。”
“那些个没用的表面功夫有什么意义,你担心死我了!赵文礼那狗贼竟敢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你也是个傻子,怎就随他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风雨兼程,想的可都是……可都是万一,万一我跑得慢了,万一没来得及,回来以后你已经……你……”
话至此,这铁打狼性的小将军似乎又犯了哽,撇开头自己止了声。
姚十三似乎怔了神,瞧着他那坚忍得薄唇抿死的侧颜。铜色似乎又深了一层,风霜打得那张硬气的脸格外斑驳。
“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呢。别想了,将军。快去沐个浴吧,您身上都臭了。”
冯汉广沐浴过后,姚十三枕在冯汉广臂弯上,手里有意无意绕着这小鹰还有些湿气的粗发。
“边境局势以定,这一战当是折了蛮人大半兵力,近几年都不会贸然来犯。其实我们也可以以此为机,待休整后长驱直入,一举直推至冰原一带,彻底灭了他们,开疆扩土,以敬朝廷。”
姚十三见冯汉广闭眼不语,继续道:“重归朝野,对您、对益州军未尝不是件好事。既然有我在,也不用担心再遭计算。将军何不考虑几分?”
冯汉广侧过身,鼻息带着野性的频率均匀打在那伤员额头上。
“叫你好好休息,不是让你躺在这还替我心思政事的。”
“以后还是要把你带在旁边。我这才离了几个月,命都差点被你自己玩没了。赵文礼那人到底是想对我冯家斩尽杀绝,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跑得出来的?”
姚十三艰难往他怀里再蹭上几寸,身子轻得像个没骨头的猫儿,道:“还不是将军您赐给我的暗卫得力。”
冯汉广愣神,思索半天,才想起还有暗卫这么回事。
自己确实在刚将姚十三接回来那阵安排了个掳来的死士给他,叫他随意使用,哪怕挡剑也是有了用,毕竟当初他是抵了多大闲言碎语,多少骂声于不愤,才执意提个低贱小官儿做了军师,生怕有人再出于嫉恨对他出手。
可时过境迁,自姚十三上任后益州军渐入正途,各事各处到细小琐事都被他打理妥当,样样俱全,甚至于本受了蛮族侵犯一片水火的益州城,如今这幅人声鼎沸商甲兴通的模样,也不过短短三年,拜他所赐。
坊间也就渐渐没了对姚十三的质疑谩骂声,渐渐也便不再以出身说事,他也早就忘了自己曾经为他插过暗卫这件事。
……那暗卫有这么厉害的吗?
冯汉广支起头,目光从上至下给他扫了个遍,又轻手捏着肩一路摸下去,手下人身体微微发颤,感受到姚十三一袭薄衫下到处裹满厚厚一层纱布。
“赵文礼那个狗贼到底伤了你多少!我这就去带人寻他讨个说法!胆敢动用私刑——”
“汉广啊。”
他见姚十三捏住自己前衽,埋头闷着,似有哭腔。
冯汉广一愣——可是久违的直呼了名讳。
“对不起。我失手将他杀了。”
“什……”
姚十三再扬起张无助的怜人的来,两颊满是泪水。
“怎么办……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跑……!”
谁不知道杀死朝廷命官,可是个极刑大罪。
冯汉广震惊半晌,陡然扫向四周,压声问:
“都有谁看到了。”
“没人……。”
姚十三颤抖着发话,高烧带得面色潮红映起满面泪痕,在身侧人炙热目光下化成一滩水。
冯汉广知道姚十三被逼急了是会下得去杀手的人。
他也知道与自己先父当年冤情有瓜葛的官员一个个死于非命,或许并非是什么简单的因果报应。他只是不知道单凭眼前这一个一直待在身侧,弱不胜衣的人又怎能做得到隔千里之外动得了那般残忍绝情之手。
可当下此刻,他只想狠狠吻下去。
像相依为命的两个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