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规,但需犯大错,又极为难捱,确以往并未有观内弟子亲自领受过,真到那份儿上不如直接逐出山门,还能保条完整的命。
销魂鞭附法力在身,随始施刑人掌控力道,每一道下去都是开皮裂骨的程度,还需受刑人自身有强大法术相抵才能勉强受住。
于是掌刑台平日里不是荒着,就是对恶妖行刑,毕竟谁都想不到那后山结界有天还能被一人之力破开。
一队人晃悠悠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算登上山顶,见一方平地。
山巅石盘地刻着阵法图腾,两枚粗壮的黑褐色石柱立在中央,每一柱身深深镶一条玄铁锁链,垂拖在地面,曳出两道锈印。
高山接天,四下并无遮挡,日照之下两条玄铁锁链早已炙得滚烫。
顾长卿往后瞧上一眼,这会儿到了地方的顾望舒终于老实下来,一言不发。
他向来肤白看不出脸色,但顾长卿仍敏锐捕捉到了他额前细密扑出的冷汗,浸湿鬓角沿着削瘦的下巴滴落,身体也跟着略微发抖。
着实与先前还若无其事,同自己顶嘴那个判若两人。
顾长卿甚是觉得荒谬:“是到了地方,见了阎王才知道怕。”
顾望舒薄唇轻抿,蔑地一嗤,摇头。
顾长卿权当他是自嘲,乜了眼当头焰阳,道:“掌刑台上无遮无掩,又要脱衣领罚,怕是有你好受。”
顾望舒吐出口气,收了手中伞丢在一旁,闭着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该受。”
说罢解起道袍,手指有意似无意擦过自己颈脉,探出脉象紊乱,气血严重不足。
周围议论声不平,山上空旷,即便离得远,听得也是仔细。
“呦,怕了,怕了吧,吓得抖。”
“装神弄鬼,到最后还不是与你我一样的凡胎肉体……嘘。”
顾望舒骤然睁目,烈阳下竟呈现一种半透的大红色。他端然扫向人群,厉色所向之处安静如初。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前夜耗费多少心力,无故吐了多少血,只是众目睽睽下观他去衣。
隐约间背后的人群中唏嘘听得杂言碎语,抵不过一瞬间窜进瞳中的刺痛要命。
他只能重新闭上眼,继续解起衣衫。
“你就没什么再要说的了。”顾长卿接过九尺销魂长鞭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只消微微渡上些许法力,整条靛紫色鞭身立刻迸出电光,滋滋作响。
他皱眉往顺从跪到石盘中央的人身上看去。铁链尚未锁上人身,露出的那截手臂已经很明显地在阳光下变了颜色。
顾望舒跪得笔直,并未睁眼,冷淡道:“说什么。清虚观二弟子顾望舒擅闯禁地,损毁护山结界,今愿领罚谢罪,请大师兄赐鞭。”
“不是这个,我是说……!”顾长卿怒然甩了空鞭,啪地一声吓得四周人倒退几步。他愤愤怒其不争,压声道:“算了,给他取块布来!”
宋远原地懵道:“什么布。”
“遮目的布!”
——
“——啊切!”
“……好热……”
艾叶扶着太阳穴眯开条缝,脑子昏昏沉沉,身上像是压了个千斤重的包袱,浑身酸痛得动弹不得。
胃里空空像是有火在烧,喉咙亦不是干得冒烟,勉强歪头往边上看了,好嘛,哪儿来一个火炉子暖着自己呢?!
艾叶蹭地跳起身来,他一个昆山极寒之地出来的妖耐寒性极强,相对而言便是相当怕热的,惊慌伸手去扯自个儿头发——
这要是大秋天的热脱毛了岂不坏事!
“谁啊!谁在这儿放个火炉陷害小——爷……啊咝哈哈哈哈哈疼,疼疼疼疼疼……”
不成想一动胳膊牵到伤口,好一阵钻心的剧痛才将他混沌的意识拉扯起来,无比清醒:我不应该在这儿啊?
他忽然回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前,应该是在生死梦魇之内的,小妖怪不愿跟自己死在一道,独自跑出去送死。
那我这是……
艾叶皱眉往四周看了,分明就是自己住的屋:“没死?”
他挠头使劲想了会儿,记起最后顾望舒以肉身面对着千万引蝶,做了个从未见过的法。
不知结局如何,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不过既然自己能平安无事躺在这里被暖炉烘着,约莫便是成了的意思。
厉害啊你。
艾叶心中窃喜,动了动包扎仔细的胳膊,推门而出立在院子里喊:“小妖怪,小爷醒了!小爷饿了!”
一阵秋风扫落叶,哗啦啦再无他响。
“……”艾叶扁了扁嘴:“是不是你往我屋里塞的暖炉啊,妖都要烤熟了!我又不像你一个瑟瑟落叶似的单薄肉身,没那么怕冷啊,多此一举。不过看在把我从生死梦魇里带出来的份儿上,我,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啊。”
“……”
艾叶洋洋挑着的下巴略微放下,悄咪咪睁开些眼,往那糊着黑纸的屋看去。
“咳,算了,这时辰是睡呢吧。得,等你起来再说——
“您醒了?”
艾叶循声望去,桂居门外立着个清风俊逸的桃面青年,手中捧着盆刚打的水,温声唤他道。
他警惕往后退了半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