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岚因着伤口处不断传来的疼痛,脸上本就没有多少血色,阅完手中的信件时,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前面一系列的变故,她的发髻早已歪扭倾斜到了一边,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和着汗水凌乱不堪,加上此刻煞白煞白的脸和几乎扭曲的面部表情。猛的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她将地上阅览完的信件一把抓起,径直的往周源脸上甩去,高声怒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自始至终你从未与我说过一句实话,婚前那些言之凿凿的誓言你是怎么违心道出声?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口的?周源啊周源,原来我从未看清你的真面目,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瞎了眼……
一番异常激愤的话像是抽干了她全部气力,说完她身子一软瘫坐到了地上,脑袋也跟着耷拉下来。
董智远见此连忙爬至她身侧将人搀扶起,而后随手捡起地上的信件过了过眼。
这一看不得了,他脸色骤变,愤怒的神情比之方才董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手中的信件往地上一丢,三两步挪到周源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
虽说他还达不到武林高手的水准,但平日里偶尔也会抽空练下拳脚,加上此刻正在气头上,所以他这一拳的力度并不小。
周源被打的直接往地面上栽去。缓了几个呼吸,用手撑着地面勉强支起身子。
董智远似是还不解气,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拎起又是一拳。
这两下可谓是拳拳到肉,周源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能受得住这一而再的全力一击,他闭着眼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看到他胸口因大喘气而在剧烈的起伏,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断气了呢。
这次他好半晌都没能缓过来,与之同行的另一名白袍男子,一直抬头往他那边看,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台上站着的大齐摄政王,前边跪着的一圈人,哪个不比他身份显贵?他迫于层层威压而不敢上前搀扶,只能跪在原地干瞪眼着急。
地上的周源手指蜷缩了一下,而后再次支起身子,只见他嘴角挂着血迹,胸前的衣襟上也沾染了些许。
十六转头看了一眼萱娘,见她神色如常,心下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她如今面对周源时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想来应是彻底放下了,看来前面的那一番开解发挥了作用,那自己行事就无需再瞻前顾后。
她视线往台下一扫,原本还在瞪着周源蠢蠢欲动的董智远,在对上十六那冷漠的眼神时,当即收敛起那恶狠狠的表情,挪到董岚身侧恢复了前面那唯唯诺诺的样子。
十六瞥了一眼地上的周源,朱唇轻启声音冷冷开口道:“我家掌柜与贵国“国子监司业”周源,六年前相识于大齐蕴都城,我家掌柜萱娘,原名赵凝萱,是蕴都前太守赵寅唯一的嫡女”。
她话音一落,台下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难怪平日里觉得萱掌柜气度不凡,言行举止与那些官家小姐无异,原来她竟是蕴都城前任太守赵寅大人的千金”。
另一人闻言搭话道:“前任太守?就是那个咱们南御边界闹饥荒时,私自掏腰包搭棚施粥,将咱们南御灾民与大齐老百姓一视同仁的那个赵大人”?
在得到前面那个人的证实后,台下众人又惊呼了好一阵……
待台下的动静小了些许,十六的声音再次响起:“俩人初相识,周司业还是个两袖清风的寒门书生,靠卖字画维持生计的他邂逅了当时的赵府小姐。因欣赏他的才情,赵小姐经常照顾他的生意,俩人你来我往间日久生了情。赵小姐游说父母,力排亲朋好友众议,终是如愿定下了俩人的婚约,婚期定在了次年的乡试后,当时周司业信誓旦旦的向赵大人承诺,来年自己定学成所归,用金榜题名作为送与赵小姐的新婚礼。
此话一出,台下又有人搭腔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听说当时赵大人还挺赏识这个未婚女婿,好像还将自己的老师请出山了,这事当时在边界的城池那边都传开了,被救济过的人们一直在关注着他,我就是听在那边生活的舅爷说的”。
十六看了一眼那个搭话的人,继续道:“赵大人并没有因着未婚翁婿的关系替他谋划铺路,但却承包了他的衣食住行与日常一切开销,不辞辛劳奔赴千里,为他请出已经退隐的师长给其授课。可世事难料天降横祸,次年二月一场走私官盐的冤案将赵大人卷入其中,赵大人夫妇先后离去,官邸被朝廷收回,赵小姐因是嫌疑人直系亲属,被圈禁在自家祖宅等待案子审结,三个月后府衙证实了赵大人被冤枉,赵小姐恢复了自由身,但因着周司业即将开考,需要银子供给其日常开销与各种打点,赵小姐心下一横将祖宅变卖,所换取的银两全数用在了周司业身上,奈何天不遂人愿,周司业的乡试落了榜,颓靡不振一段时间后,决定离开蕴都城到外游学再寻机会参考,再次将婚期推到一年后,赵小姐对于他的决策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含泪送别未婚夫,从此与乳母方氏相依为命。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别……再相逢已成陌路。台下人金榜已题名,却不认台上旧相识,昔日旧人青袍加身,贤妻孝子共享天伦……
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