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赢了,我自然犯不着和迦云真拼命,眼下倒是要防着对面狗急跳墙。”
几位元神闻言皆是浑身一震,不能置信地看向劫阵之中。
阵中的星屑正缓缓散去,不对,应该是如同百川归流一般,向着劫阵之中的某个方位汇聚而去,倏忽间,劫阵之中已然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点点星光流动之时,显得幻彩迷离,美轮美奂。
不多时,劫阵之中的幻美已是消散一空,现出一个身影。
却如那红尘轻舟客,未少眉间有情`色,行来天地皆识得,从来铮铮弹作歌。
既斩尊圣,亦屠神佛,正要白骨垒了莲台高座,不惭血色描摹三魂七魄,不改初心落拓,不改杀心灼灼。
神魔道子的视线轻轻扫来,诸多妖圣不由得头皮发麻,丝毫不敢放肆。
迦云真猛地挡在了第三明凰的身前,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不自量力,不由得惨然一笑。
那么多的谋算,那么多的陷计,耗费了如此多长生久视的性命,在这样的结果之前,是何等的可笑,是何等的悲凉。
凡是算计,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慎,然而在他所有的计算中,绝没有姜默舒能破劫而出的可能,眼前的道子疲惫得似乎下一刻就会软倒,身上破碎的道袍被精血洒了一身,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然而,这刑天之主终是活着出现在了劫阵之中。
青冥一曲杀伐由衷,却是映了象圣血浓,劫数难明此间懵懂,道声不甘何人能懂?
妖师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劫争的结果都不该是这样,默舒怎么做到的?
六牙妖圣难道站着不动,任后羿将她射死?!
眼前的刑天之主,仿佛就如闪着霹雳雷霆的天劫之云,让妖师看不清,更是不敢深入其中。
“却道修行赏天地,偏我来时不逢春。
都说妖族掌生之道,天魔掌灭之道,于是我便多了思量,人该掌何道?”
姜默舒的身子遥遥欲坠,仿佛天风中的残烛,似乎下个瞬间就会熄灭,却微弱而坚韧。
神魔道子左手持着玉色昙花,右手拿着仅剩半截的骨刀,血从他的掌中滑下,再沉滞地迈过刃间,毫不犹豫地俯冲向青冥下方的滚滚红尘。
诸多元神面露欣喜,一众妖圣眸含恐惧。眼前这位神魔道子,是真正的绝世杀才。
“我不知你们怎么看人,但在我眼里,人可不畏万洪来杀,亦可无惧万山来挡,可补天,可填海……
可仰观苍穹于夜望,知星欲亮,
可立心沉浮换净天,意气激昂,
祖上曾有教诲,这天地是我们的,那便是我们的,谁若是来抢,
自有剑里伏红,自有神魔骨重,
人也许不完美,有神性魔性妖性兽性……但这诸性之中,却有一性称之为人,顶天立地是人,志士同求是人,秉烛为光是人,生死以酬是人。
人掌的是勇道,是慧道,是毅道。
正要春秋飞白骤,正要斩天高地厚,正要洗乾坤复收,万年渊劫太过久,杀身却好投。
偏将与尔妖魔斗,不舍不休,
来换个天地清澈,万籁温柔。”
姜默舒艰难地抬起右手,将手中的骨刀指向着迦云真,指向了第三明凰,指向了北疆元神,也指向了妖廷的各位妖圣,骨刃上的血色是如此地刺眼,更是如此地冰冷,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如山的阴影出现在他身后,神魔上身的甲胄已然碎成齑粉,显露出无数狰狞的伤口。伤口中只有极少在缓缓留出金色的血水,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不是皮肉之伤的关系,而是神魔金血几乎已然流干了。
后羿神魔手中,是如此的简简单单,一柄弓,一支箭。
“云真,蓝菩真的很强,但我还是耗尽所有杀了她,甚至现在的我已经油尽灯枯,你我要不要再赌一局,看我这一箭能不能将第三明凰射死?”
迦云真久久没有说话,仿佛置身烈火,又如同被北疆的风雪包围,令他好似又回到了当日化真妖皇身死之时,那刻骨铭心的滋味。
他知道,姜默舒是在激他,
极至的杀意将他的满腔悲愤一扫而空,甚至下个瞬间,就想向各廷妖圣下令,一拥而上。
也许,只要加上一把力,就能杀了对面呢?
蓝菩妖圣又岂能白白陨落?!
刑天之主到底还有没有再战之力?!
妖师沉默着,无言着,已然举起的右手,食指微微弯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斩断犹豫。
青冥云上,杀争未凉,此间性命何来偿?
劫中无有怜妖意,怎的不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