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可以不用说的……”紫明道似是忽然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不由得喟然一叹。
对面领命而来,确实是受了刑天之主所托,要来遮掩白玉京一战的真`相,而短眉真人愿意接下这事,一是因为要还刑天之主人情,而更重要的原因,大约是此事真的能让两大妖廷之间生出隔阂。
“我最不喜欠下人情,在你这里吃了这么久的灵膳,值得拿这句真话来还。”
公孙无止耸了耸肩膀,淡淡开口,隐隐的战意已然盈在了眼眶之中,仿佛怅目里浮旧忆,飘摇间抖红尘,从来自在无欠人。
“韫岩妖王,可以出手了,若是我还能逃掉,西极阵前你我再来喝茶。”短眉真人做了一个虚请的动作,云淡风轻,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已然身陷死局。
妖王没有动作,紫明道也没有言语,同时沉默着,仿佛两座石刻雕像。
“不错,不愧是西极虚天要塞出来的,果然有些气量。”两道身影倏地出现在殿中,其中一个轻轻抚掌,“不过若是老身出手呢,你可还有自信回西极喝茶?”
“原来还有蓝菩大圣和明凰在此,失礼了。”公孙无止注视着忽然出现的两人,有些吃惊,不过仅仅是颔首为礼,“若是大圣出手,公孙无止眼下却还不是对手。”
“眼下不是对手?”
似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话,蓝菩妖圣目露一抹惆怅,语气有些幽幽,“公孙家后继有人啊,那些灵尊怕是有麻烦了,不过倒也不关老身的事。”
公孙无止默然无语,南域四姓各有因果,皆是牵一发动全身,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免得徒增变数。来北疆之所以选了这公孙家的身份,正是因为戮族皆在东界,最不容易牵连上因果。
不想这蓝菩妖圣见多识广,居然连南域的因果都知道根脚,倒也着实厉害。
好在姜默舒此来,做足了功课,渡弥仙尊以数尊妖圣尸身加强的化身之宝,倒也不怕在这绝强妖圣面前露了破绽。
“那你觉得自家什么时候会是蓝菩妖圣的对手?”第四明凰悠悠一笑,明媚的声音似霰似烟,如日辉,如浪潮,仿佛在殿室中都掀起了一抹光亮。
公孙无止微微垂下眼眸,似是不敢直视明凰灼灼盈盈的艳光……虽然只一双灿若星辰的凤目,其中却似有斜晖夕阳,伤感黄昏,仿佛翠羽终归去,云间无故人。
“此处是北疆,总有那立地成佛的说法,再比如东界也有先天夺情……总之,有情何必向春寻,落花流水处,依旧是光阴。”
公孙无止喟然一叹,似是于春秋逝水中告别了过往的遗憾,慨然迎向了新的天地。
“很好,如此有心气,怪不得西极之地的天宗能死死压住化真妖廷。”
蓝菩妖圣不以为忤,反而微微点头,嘴角勾出赞许的微笑,“今日见了一桩大笑话,让我老人家很是开心,加上你助力战阵推演有功,罢了,此事便揭过去了。”
妖圣此语一出,紫明道和韫岩妖王当即同时暗暗舒了口气,这殿中真正能做主的,只有蓝菩妖圣,若是刚刚公孙无止应对失措,怕是已然身死道消。
好在,蓝菩妖圣对这公孙家的金丹,似乎多有欣赏。
“谢过妖圣,也谢过明凰。”
公孙无止微微拱手一礼,只是眸子中的神色很是复杂。
……
幽冥之中,无量的祥和气运围绕着敬月觉尼和雪业觉尼的佛身,仿佛飞瀑流泉,从虚无中宣泄而下,又如银河落九天,没入无底深渊。
似有无形魔障被炼,发出了怒恨至极的怨音,满空怨戾飞舞,愁云惨雾弥漫,浓郁鲜红飙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生灵,显露出狰狞獠牙,发出无声的咆哮,层层叠叠宛若巍峨雄山,好似浩瀚大潮。
仿佛要将无辜身死、天地被夺的怨恨,尽数倾注到眼前这道人的身上,让其也不得解脱,不得超脱。
祥和运潮不断冲过盘膝而坐的道人,生出阵阵刮骨剔肉的声音,令人牙酸肉`紧,偶尔,怨戾汹涌地反扑回来,将祥和运潮死死挡在道躯之外,又或者祥和之气蔓延交织,如同天罗地网一般裹住部分怨戾……
道人却是没有半分动容,仿佛那祥和与怨戾的彼此消弭就如清风拂面。
姜默舒静静坐在那里,每日里以一个时辰行这洗魄净戾的法门,不过在沈采颜的主持下,倒也进度不慢,想来只要再过些日子,就能将魂魄中沾染的诸天怨煞一一洗净。
“可以了,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老爷就要在你面前出丑了。”姜默舒轻轻呼出一口气。
语气随便得倒像是跟自家幽魂侍女开玩笑似的。
话音刚落,沈采颜一指点出,无数的幽冥之性已然将两具觉尼的佛身裹得风雨不透,隔断了祥和气运的感应,而失去了外在的攻势,姜默舒身躯里的诸天怨戾也缓缓平复下来,缩回了两魄深处,牢牢地盘踞在那里。
这样的场面沈采颜已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一次都是让人感到大为揪心,甚至让她很是提心吊胆。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其中有着大凶险,大恐怖。
不过,这是自家老爷推演出的神魔甚深法门,以老爷在神魔一道上的资质,当是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