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银辉洒落大地,一男一女星夜兼程南下。
无坐骑,一路步行,离开晨崖郡后,于第三日夜间,来到寒月江渡口处,江面略有波澜泛起,船只寥寥无几,到了夜间,人们不会渡江而去,听闻江水中有水鬼,夜不走水路,也是求一个心安。
张本初选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渡船,船夫是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老者,身材中等,一脸朴素样貌。
白日过江只需两个碎银即可,夜晚过江船夫临时加价,要了五个碎银,张本初和秋渔并未过多计较,并非是因为船夫挣的是辛苦钱便心生同情之意,仅仅是不愿计较而已。
书看的多了,心中向往那些锦绣文章,高深义理,凡俗之事,也不愿多做计较。
船内,陈列简单桌椅,烛火明亮,船只偶尔随着江流微微摇晃。
张本初轻声言道:“姑娘学问很深,想来自幼都在阅读典籍道藏吧。”
秋渔仍旧轻纱遮面,张本初知晓轻纱背后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庞,他虽好奇,但也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从未盯着秋渔的眼眸细看过。
船大致还得半个时辰才可过江,在这半个时辰里多谈论一些学问义理也是美事。
秋渔温和应道:“儒家所言,立功,立德,立言,道家讲究无为而治,静水深流而不争,愚人道阳,圣人道阴,这些道理很难融会贯通,一门一户,只需精研一家学问,便足以够用,所谓术业有专攻。”
“当今读书人,所求甚大,既想要融汇百家学说,又想要身居庙堂之高,其中一部分人是想要克成大业,为百姓谋福业,然到了那般位置,本心健在者寥寥无几。”
“细算起来,我也只是随波逐流,学问不深,一介弱女子,何来学问高深之说。”
学问与功利始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可反驳。
在张本初心里,秋渔算是有学问的人,不过同高志,郭盛和,井寒清比起,仍旧是弱了一线,寻常宗门之中,能有秋渔这等妙哉女子,已算是颇为不易。
游历一事,可遇见有学问的人,乃是自己的运气。
总比遇见卑鄙无耻的小人要强得多,对寻常远游青年而言,路上所遇之人,必会影响往后的机缘造化。
虽言这份运气对张本初而言来的有些晚,既然来了,他也愿意笑纳接受。
张本初沉思道:“学问一事博大精深,白鹿书院里的圣人也未必尽数了然于胸,位置不同,学问自然也不同。”
“如那在市井之中求生的手艺人,他们并未见过繁华大世,但心里肯定也有着自己的学问。”
“或许那些学问在读书人看来微不足道,可这世上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秋渔含蓄点头道:“言之有理,人们往往忽略了平淡之中的伟大。”
张本初叹息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光阴总不够用,每一个人都在争渡,若知晓全部,没有遗憾,反而亦是一种遗憾。”
秋渔轻声言道:“你倒是有仁者之心。”
张本初从容道:“或许是天性,往后岁月漫长,我也不知我会变成怎样的人,不过对于下一座州郡的书店,还是有所期待,书海淘宝,也算是雅兴。”
忽然间,船只摇晃不稳,江流上波涛涌起。
船头的船夫吓得面如金纸,一头水鬼从水面抬起了头,生的豹头环眼扩嘴獠牙,浑身青黑色毛发,极其吓人。
秋渔黛眉微蹙,同张本初瞬息来到船头,几只水鬼破水而出,透出雄浑真元。
轻纱遮面的女子手中亮出一柄光洁如玉的长剑,娇喝道:“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水鬼们快速欺压而来,为首者一拳击向秋渔额头,拳罡霸道端凝,拳风刚猛,秋渔一剑阳气,剑气若月光洒落大地。
噗!
、血水染红见面,后方几只水鬼见势不对,欲潜入水下伺机而动。
张本初神色如常,走至船檐,一拳轰出,迸发出刚猛气劲,磅礴拳劲使得整个江面炸开,继而沸腾。
江面之上,一片殷红。
秋渔收回如玉长剑,眸光略有差异道:“这便是南疆炮锤,竟有如此威力?”
张本初轻声笑道:“尚可,来者亦不算强。”
随即,朴实青年抱起船夫进入船内安放下,又走出船内,真元控制船只快速前进。
秋渔在细细观察,张本初的真元极其古怪,深厚而磅礴,无一丝杂质,单论真元积累,黄庭境内,可入天下前十。
不愧是将星!
不多久后,船只到案,船内的船夫在懵懂中睁开了眼,举目望去,一男一女已上岸了。
已是深夜,道路上漂浮着零散的萤火虫。
张本初停下脚步,直言道:“你我就此分别吧。”
秋渔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古怪问道:“为何?”
张本初正视秋渔,心里想着面纱背后必然是一张极美的脸庞,说道:“我听闻莲花宗圣女喜轻纱遮面,面容绝美,坊间谣传可比昔日皇都花魁。”
“我是一个粗人,也不曾在卧榻之上与貌美女子翻云覆雨。”
“人有欲望不假,可若想走的更加长远,自然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