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乡下,张家村。
从双龙山出来时,张本初心里想着骑着甲等战马返回村庄,到时候乡亲们肯定会对自己羡慕不已,为自己骄傲,可后来想了想算了。
如今,他换了一身料子还算不错的素衣,大致看上去是个体面人,身上并无贵气流露。
本以为村庄一如既往,未曾想家家户户都已有了一间小院落,谈不上繁华似锦,也算得上小康之家。
道路平整,路旁依序种植着许多小树苗,多年后道路两旁将会是苍松劲柏依序而立。
走了没几步,便遇见了一位熟人扛着麻袋经过,是他的发小张成才。
多年未见,发小现在体格强壮,一脸胡茬,眸光略有些麻木,麻袋里应当是喂猪的饲料。
张成才恍惚了须臾,才认出了张本初,随意将麻袋扔在地上,咧嘴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张本初心里百感交集,快步走到成才跟前,刚欲给成才一个熊抱,成才却微微后退,脸上挂着笑意说道:“别了,你身上干净,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话说你看上去着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张本初顿时轻怒道:“放屁,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把自家鸡蛋都给偷了送我,现在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成才欲言又止,张本初直接弯腰扛起了地上的麻袋。
“走,去猪圈!”张本初义正言辞道。
张本初在前面走着,成才在后面跟着,麻木的眼神终于焕发出了一丝莹莹之光。
一路上,张本初觉得很纳闷,并未看见多少人,以前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
“成才,怎么回事,村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现在也不是农忙时节。”
记得以前村子里有许多狗,现在是连一条狗都没有看见。
成才一边走着,一边叙述道:“因为你在外面成名了,南郡郡守对我们村大力照拂,许多人挣了钱,都去了城里。”
“你所看见的这些房子,都是官府出钱给我们修的,大家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祭祖,至于那些庄稼地,现在人们都有钱了,都是雇人种庄稼,多数人都已成了地主。”
张本初心生不好预感,问道:“那少数人呢?”
成才眼神黯然道:“村子里有些老人死了。”
张本初越听越不对,问道:“因何而死?”
成才眼角红润,无奈道:“你在皇都成名之后,许多人都觉得你得罪了权贵,心生不安,一部分老人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后来郡守大人也不知因何缘故,才大力照拂了我们这里。”
“从张家村走出去的人,可以在官府那里领一笔银子,去做生意,或是做一些其余的事情,也有好多有钱人特意扶持我们村子某些聪明人。”
“现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两三户人家。”
一户是张本初家,一户是成才家,还有一户是村长家。
以前热闹的村子,就这么变得冷清了。
有钱了,都想往城里去,无可厚非。
没过多久,张本初便来到了成才家,房屋建设焕然一新,可里面的屋子却略有狼藉,灰土随处可见,刚一进门,成才的爹娘便从里面屋子出来了。
成才父亲见到张本初后愣了一下,随后欣喜若狂道:“本初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成才母亲顿时瞪了一眼成才,骂道:“你本初哥回来了,怎么能让人家扛麻袋啊,弄脏了衣裳多不好的。”
成才父亲赶忙上前欲接过张本初肩膀上的麻袋。
张本初咧嘴笑道:“叔叔婶婶,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多讲究,是我自己要扛的,你们就当我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就行了。”
成才父亲憨厚的笑了笑,越过杂货间,来到后院里,张本初将麻袋放在了猪圈旁。
兄弟两人返回正屋里,成才父母已备好了热茶。
“本初啊,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成才母亲亲切问道。
张本初笑应道:“都挺好的,村子里的事情成才已经给我说过了,现在很少有人回村了是吧。”
成才父亲感慨道:“是啊,有的人是彻底离开了村子,不打算再回来了。”
“都去外面奔前程去了。”
“有些话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张本初笑道:“没事的,我能猜到。”
张本初得罪权贵,将村子里的人吓的人心惶惶,后来宇文君有了人王令后,地方郡守这才看清了某些事的风向,开始照拂张家村里的人。
离开的人既想和张本初这位得罪过权贵的人撇清关系,又想利用和张本初当年的香火情为自己谋取一些实在好处。
故此,全去了城里安家落户,也不知道现在那些人过的怎么样,不过张本初猜想,郡守大人能如此照拂张家村的人,那些人过的应该也还不错。
其实成才父母也想要去城里的,只是成才不愿意去,说是等着张本初有一天回来了,他还能看见他这个兄弟。
在此之前,没人会认为张本初在外面得罪了人还能活着回来,估摸着早晚都是一死,便是现在,也还是有人这样认为。
穷苦之家出去的孩子,怎能和贵族之后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