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静谧,流水潺潺。
源柊月阖着双眼,身体侧躺,枕着白发男人的大腿,在草地上睡得安详。
电话接通的瞬间,为避免吵醒睡着的人,【五条悟】抬手在他的耳侧轻拂了下,将听感削减。
“小源同学已经睡了,请问有什么事呢?”
此言一出,对面的呼吸声立刻变重了,俨然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按照那小东西的性格,大概率会怒而跳脚,搜肠刮肚地拼接愤怒有力的语言,威胁他不准带他走,最后补一句自以为杀伤力和恨意都十足的‘绝对杀了你’。
【五条悟】耐心等待着。
吸气,呼气,吸气。
他开口时,居然还算平静,声线紧绷,听得出来是努力压制了情绪。
“你想怎么样。”他问。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五条悟】说,“我要带小源同学回家。”
“他会恨你的。”
“那我也恨他。谁说恨不算独一无二。”
“如果你这么做了,他不可能原谅你。”
“好笑。你这话自己信么?”【五条悟】风轻云淡道,“存在两个‘我’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选,小心翼翼地走钢丝,生怕偏袒了一个,让另一个不开心。——但如果没有这重选择,我就是唯一解。”
对方屏住了呼吸,安静得有些可怕。
很轻微的‘咯哒’声,不知道是捏碎手机,还是咬碎牙齿。
毫无疑问,这番话又戳中了他最害怕的地方,【五条悟】完全能想象出白发少年无能狂怒又强行镇静的样子。
他当然也甚至猜到了对方为何会主动打来电话,主动到他这自取其辱。
成年人很好心地问:“通讯时长差不多有1分钟了,怎么样,你那边的技术组顺利定位到这支手机的位置了吗?”
“……”五条悟冷冷道,“你做了什么?”
【五条悟】:“一种加强的结界术。目前的科技水平,不可能突破。”
沉默。
再度沉默。
【五条悟】挂着通话中的状态,欣赏那小东西的失态令他感到愉快,尽管他明白那是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呢?硬碰硬,打不过;走怀柔政策,他们在源柊月眼中平分秋色。
能使的办法,都用完了,几乎是无路可走,以他的骄傲又不可能低声下气祈求……那么,应该会硬着头皮谈条件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一度叫人怀疑【通话中】的状态是种摆设。
终于,对方开口了。
“不。”五条悟说,“你在骗人。”
【五条悟】嗤笑:“骗什么人?白痴么?”
五条悟无视了他的嘲讽,一字一顿道:“你不会带他走的。”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他的声音骤然降低几度,“以你的生命长度来丈量我走过的路,只到中间点。你以为你能完整揣测我的想法
?”
“能。”这番冷硬的发言,反而使对方更坚定了,“我喜欢的你一定喜欢,我讨厌的你一定无感,我干不出来的事情,你也绝对干不出来——因为你就是我。少倚老卖老了,别说十二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老子也敢这么断定。”
“……”
“嘟——嘟——”
挂断了。
【五条悟】娴熟地卸掉背壳与电池板,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将手机收起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踩着绵软的草地,平稳轻盈地接近。
六眼第一时间告诉了他来者的身份,但他还是回了头。
“难得见你这么不高兴。”教祖大人双手抱肩,宽大的袖口随步伐垂荡,“和小东西打电话?”
【五条悟】不愿多谈,敷衍道:“嗯。”
【夏油杰】视线落下,于源柊月的脸上转一圈,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喝了点酒,睡觉了。”
【夏油杰】点头,拎起衣摆,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早春的晚风料峭,河边更是有股湿漉漉的潮意,刺进人的骨头缝里。
“真怀念。”【五条悟】感慨道,“你猜,上次我们三个人碰头,是什么样的场景?”
【夏油杰】:“我死的那天?”
【五条悟】:“不是。是我们去你的坟前野餐。”
【夏油杰】:“……?”
【夏油杰】:“你可真会聊天。”
【五条悟】补充细节,“那天的三明治是小源同学亲手煎的,非常美味,连做饭都那么有天赋,真是好厉害的孩子,当然给你也留了一份——对了,那些零食你有吃到吗?”
【夏油杰】:“……”
【夏油杰】忍不住说:“我还没死。”
【五条悟】微笑,仿佛有几分惭愧地抓了抓头发:“哎呀,不好意思,差点忘了。”
确实是这两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在别人墓碑前大吃大喝,有说有笑,半点良心都欠奉。换个人可能会生气,但这显然冒犯不到一位真正的人渣。
【夏油杰】无语片刻,问:“我是怎么拜托你照顾他的?”
时间过去太久,【五条悟】已经能以一种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