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又怎能算恩怨一笔勾销?”我反问道,“倘若今日无人复仇,又安知他日不会有人来复仇?如此一来,天天有人找我复仇,日复一日无穷尽也,我岂不是要被烦死?”
肉山似乎被我问住了,它端坐在屏风后面,沉默良久,似乎在认真思考。
而我的一颗心也凝重起来,默念了许久请神咒,胡倩一直没有回应。此地的道场,同样隔绝了内外,我请神术不起作用。柳仙倒是一直伴随左右,但单靠半化形的仙家,我属实没有把握在这里全身而退。
趁着肉山在思索,我当即说道:“要不这样,改日我们摆明擂台,签好生死状,提前与亲朋好友、父母妻儿说好,留书备好身后事,无论是谁输赢,另一方都不许追究。一如古时高台比武,生死无算,如何?”
“妙哉妙哉,深得我心!”肉山抚掌赞叹。
但它话锋一转,语带戏谑,说道:“若你临战怯场,不来赴约,又当如何?”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断然不会反悔。”我掷地有声道。
但心里想的却是鬼才会再来,先找个借口溜了再说。等有把握了,在回头来收拾你们。
那肉身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说道:“口说无凭,不如留条胳膊,作为抵押。等你赴约之时,再做归还。”
用胳膊做抵押?
我沉下了脸,还没来得及出言反对,只见那肉山隔着屏风对我遥遥一指。我忽然觉得右肩膀一松,吧嗒一声,我的胳膊滑落在地上。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只见胳膊的断口无比光滑,它齐肩断开,还能看到里边的骨骼和血管,甚至血液都还在流动,但偏偏没有流出断口。肩膀同样也没有流血,看上去就像是还连在一起一样。
麻蛋,老子又不是哪吒,是莲花化身,咋胳膊切了跟斩了一节藕似的!
我试着动了动右手的手指,地上的断臂当即就动了动手指,这种错位的感觉让我极其愕然。
跪坐在大堂的荣叔当即站起来,捡起了我的胳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抓我胳膊的触感。
正想阻止,但我瞥了一眼屏风后面的身影,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它能轻描淡写取我胳膊,自然能瞄着我脖颈。我没有把握挡得住他神秘莫测的这一招,所以不能冒险,思忖再三,还是走为上策。
权当断臂求生了。
荣叔双手捧着我的手臂,走到屏风旁边,恭敬的跪坐在地上,双手将手臂举起。屏风后的肉山两指拈起我的胳膊,就好似抓着一根辣条,凑到嘴边,咕噜一声,直接把我的胳膊咽进了肚子里。
我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浇灭了,想要拿回自己的胳膊,就必须直面这身份神秘的肉山。直至此刻,我都能感觉得到右臂,被包裹在一片滑腻湿软的地方,手指微微弯曲,甚至能抓到碎肉。
肉身声如闷雷般说道:“好了,送贵客离开吧。”
荣叔和那姓宋的点了点头,快步上前,打开了庭院的大门。紧接着,两名弟子穿过大门,打开了前院的正门。我一路畅通无阻,脚步匆匆离开,不愿久留。
踏出容生堂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那沉闷如擂鼓般的响声:“三日后,此时此地,开擂比武,切莫延误。”
话音落下,朱红的大门在我身后轰然闭合。
我转过身,仰头看向容生堂那块牌匾,左右挂着两大红灯笼,莫名觉得这大门就好似吃人的巨兽,令人心生压迫感。
沉默良久,我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实在难以想象,还有如此可怖的存在隐藏于市井之中,这次阴沟里翻船,必要引以为戒。
不过好在对李暇下黑手的元凶找到了,不必再让刘毅派老鼠去苦苦寻觅,也算是众多祸事中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回到家中后,我左思右想,辗转难眠,本来还想着把这事了解了回来睡个回笼觉,现在看来,怕是要失眠了。
到了第二天清早,我听到前院有人在喊:“王先生!王先生在吗?”
我探出头去,只见小卖铺老板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左顾右盼。我正准备用右手推开窗户,却不料推了个空,想起胳膊还留在容生堂那,心中不由郁郁。
左手推开窗户后,我伸出头,喊道:“在的在的,什么事?”
“一个姓叶的给你打电话来了,叫你回电话!”小卖店老板说道。
我正烦着呢,说道:“挂了,告诉他我不接。”
“哦。”小卖店老板转身走了。
我用一只手拿出传呼机,传讯询问赵德柱,刘毅现在伤势如何。后者没回消息,估计还没醒。至于李暇,他被黄美凤接走了,音讯全无,我忽然发现好像就这样交人有些草率了,至少得知道黄美凤住哪吧?
我打算去糖水街问问秃顶老周,打听一下黄美凤住哪,然后去找李暇问问那姓宋的具体消息。这事和他关系颇大,我总得让他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人,也得弄清楚他是怎么招惹的——我不觉得李暇能在比武大会上打赢荣叔,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
刚从卧室出来,就碰见来上班的徐清欢。她正穿着围裙,准备去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