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白凤可谓是和昌平君两人斗智斗勇,围绕着出城与堵路各出损招。可这就便宜了郢城的百姓,今天施粥呢,明天放布呢,后天送鱼呢。搞得昌平君的名声在郢城直线上升,还多了一个爱民的名声。
直到乔松抵达郢地,看到白凤的时候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白凤哪里还有乔松印象中那个流沙四天王之一的模样,相反面色憔悴,一头白发乱糟糟的毫无光泽,看起来糟糕透了。
若不是要维持自己一贯的风度,见到乔松的一瞬间白凤差点儿没哭出来。
听了手下人叙述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乔松不禁满脸同情的看着白凤:“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回头本君给你一个月的休沐假期,回家和妻子好好聚一聚吧。”
白凤嘴唇动了动:“不辛苦,只要君上来了就好了。”
乔松夸赞了几句白凤,然后便询问起了昌平君府邸的情况。听完之后,乔松沉吟了一阵,然后问道:“你是说,发现了楚国上将军项燕的次子项梁?”
项梁,这个名字或许没有项燕和项羽出名。可知晓秦末汉初历史的人都清楚,此人乃是项羽叔父。在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之后,项氏一族能快速崛起,全赖此人之功。
只是此人与章邯一战,贪功冒进,被章邯围杀,死于乱军之中。
在那之后,项氏一族的领袖才正式变更成为项羽。也就是说,没有此人,就项羽那个莽夫,根本不可能完成项氏一族崛起的奠基任务。
没想到,项燕竟然将自己这个儿子派来了郢地。这对乔松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回君上,正是。我等还发现了其随身携带的一封项燕的亲笔书信。”
乔松挑了挑眉毛,问道:“本君来郢地的事情,没人知晓吧?”
“无人知晓。”
乔松微微颔首,眯着眼睛道:“安排一下,今夜本君要前往昌平君府邸一趟。”
白凤面色一肃:“唯!”
为免夜长梦多,乔松也只好尽快安排一下自己这位好舅父了。想到这里,他便不禁有些发愁,回咸阳之后,可怎么向母妃解释啊。
……
夜……
芈启独坐在书房中,一手捂着额头,脸上满是愁绪。显然,和白凤斗智斗勇,也耗尽了他的精力。随着时间越往后,他越是明白,自己逃回楚地的希望便越是渺茫。
昏暗的烛光映射在芈启的脸上,使得他那张苍老的脸看起来越发的阴沉了。
不知不觉间,夜越来越静了。
不知坐了多久,芈启摸了摸桌上的茶杯,发现已经有些凉了,便道:“来人,给本君换一杯茶来!”
一句话说出,却久久没有回应。
芈启皱了皱眉,起身向门口走去。可就在手放在门栓上的那一刻,芈启却猝然一惊——不对,府中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
简直安静的可怕,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火烛噗噗燃烧的声音。
呆愣片刻,芈启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房门。
只见书房外的庭院中,一道身披黑色风衣的年轻人背对着他坐在那里,擦拭着手中的那把宝剑。在那人周围,一个个头戴斗笠的星宿阁杀手背对着围成了一圈,宛如一道铜墙铁壁,抵挡着任何窥探的目光。
月光如水,映照在那把宝剑之上,透出一股渗人的冰冷。
芈启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迈开沉重的步伐,向着那里走了过去。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却仿佛要走上一辈子般。
芈启在乔松对面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乔松擦拭着那把名震天下的纯钧。四周护卫们手中的火把噗噗的燃烧着,小小的庭院中弥漫着令人窒息般的压力。
良久,乔松擦完了纯钧,对着剑锋吹了口气。
长剑发出一声轻鸣。
噌……
一道剑光闪过,乔松的纯钧便指向了芈启,剑尖距离他的双眼不到寸许。
芈启本能的向后仰了一下,以躲避剑锋的锋芒。
可这个时候,乔松却收回了纯钧:“舅父看我这把剑如何?”
“世间宝器。”
乔松将剑竖了起来,月光落在纯钧宝剑之上,使得其泛起了一道道神秘的光芒:“这把纯钧以华丽着称,越国相剑师薛烛以尊贵无双四字赞誉。
尊贵无双!
多么神奇的四个字,使得多少人趋之若鹜。
可他们却忘了,纵然是号称最贵无双的纯钧,也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但凡利器,若是掌握不住,不仅伤人,还易伤己。”
芈启不禁沉默。
那高高在上的王位,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把尊贵无双的剑?
乔松拿起桌上的剑鞘,还剑入鞘。
“舅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芈启面色平静的道:“说什么?成王败寇罢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个外甥能亲自赶过来,只能说明他的所有助力全都被斩断了。而现在,也就轮到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