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桑晚偷偷摸摸地出门。
她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裳,从一个小小的狗洞里钻了过去,终于看到了梧桐院的院墙。
她沿着墙爬上去,墙太高太滑,她狠狠地摔了几次,却不敢痛呼出声,怕被人发现。
最后,终于攀上了那梧桐树的枝干。
她就这样,在梧桐树上等啊,等啊,等着临渊的娘亲出来。
后来,她竟困的抱着树睡了过去。
却又不敢完全睡着,怕人来了她错过了。
就这样眯一会儿,撑一会儿。
直到月落,直到天光大亮。
终于,她看见一个女子走出了院子。
她穿着一件青色素衣,神情木然地走出房门。
然后站在屋檐下,望着高高的院墙,默不作声。
“娘亲!”桑晚呼喊出声。
她本来想喊夫人的,但稀里糊涂的。
一声娘亲就这样喊了出来。
下面打扫的婆子一下子看到了树上的人,大喊一声:“抓贼!”
桑晚:“我不是贼,我是来找夫人的。”
她一着急,想要掏怀里的东西,可是手和腿都是麻的。
竟直直从树上摔了下去!
这下完了!屁股要开花了。
......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怀抱软软的,很香。
那张脸,跟临渊长的很像。
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无力地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时,她躺在床上。
青衣女子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幅画。
那是桑晚揣在怀里的其中一幅。
那女子转过头来。
桑晚看呆了,桑晚觉得她长的真美,都快有公子美了。
她还没开口,夫人先开口了。
“你就是桑晚吧,早就听说阿渊身边有个性格纯真的丫头,都说你对阿渊很好,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桑晚赶紧说正事儿。
“夫人,我想让你看看公子为你画的画。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会画一张你的画,他怕自己忘了你的样子。我拿来的只是其中几幅,他画的还有很多,可以铺满一个房间。”
“夫人,你因为老爷的一幅画而决定不再爱老爷了,可是现在,你能不能因为阿渊为你画的成百上千张画,而再爱他一次呢?”
“你明明知道,他什么也没做错。”
宁夫人抬起头:“他没错,我知道。”
“我只是不愿面对,我将屋子收拾了,所有的摆设,景观,都保持那天下午之前的样子,我以为只要不出这间院子,只要不放临渊进来。”
“我便可以当做他那日没来过,当做我没见过那幅画,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你懂吗?”
说完,她苦笑一声。
“你不懂,你是个傻子。怎么会懂呢?”
桑晚气的不行。
这种人,用她们乡下的话来说,就是矫情,就是傻缺!
在极度的气愤下,她忽然觉得脑子里闪过一阵清明。
拨开了混沌。
她的声音带着些冷。
“在天灾人祸面前,在吃不饱穿不暖面前,情爱算个屁!”
“夫人,也许我是个傻子。”
“可是我见过很多人,他们很穷,因为活不下去,他们卖掉自己的孩子,因为治不起病,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常常流离失所,骨肉分离。可是,能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从不敢浪费,拼命珍惜。”
“可你呢,竟因为一点屁大点的事儿,生生制造出骨肉分离!这样自私愚蠢,也配做一个母亲吗?”
“你知道这些年,公子是怎么过的吗?他有多么痛苦,多么后悔,觉得是自己破坏了爹娘的感情,是自己破坏了这个家。他日日夜夜活在痛苦,愧疚之中。”
“可你呢,明知不是他的错,却为了自己虚假的完美世界,蒙住眼睛,蒙住耳朵,让小小的孩子为你们大人的愚蠢承受着自责和悔恨!”
宁梧桐的身形震动,几乎快要站不稳。
桑晚的声音还在继续。
“虽然我是个傻子,但假如我有孩子,我哪怕拼了命也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不是有生孩子的功能,就配做一个母亲的。生育一个孩子,并不是给了他生命,给他一口饭,一身衣就够了。”
“当你把他带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当他呼唤你娘亲的那一刻。你就要做好对他一生负责的觉悟啊,否则,怎么配,怎么敢自私地把他生下来?”
“我们是小孩,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若知道我们的父母不会爱自己,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
“若是我知道娘亲会卖了我,若是阿渊知道会被娘亲讨厌,我们宁愿再排一次队,也要等到爱我们的父母!”
这一句句,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宁梧桐的耳边炸开。
她的身形晃动着,几乎要跌倒。
整个脑子犹如被雷狠狠劈过般,陡然清醒。
这五年,她像是发了疯,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