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六郎交给他的衣裳,他明明仔细查看了的,单衣本来就不能夹带,而衣裳里里外外也都没有抄录资料,就干干净净的衣裳,按理不会有问题呢。
然而有了蓉姐儿这张字条,裴从安还是心头膈应,决定将杨六郎给的衣裳脱了下来。
王守来整理书箱的时候,又惊声开口:“笔墨里也有字条。”
字条仍旧是蓉姐儿留的,这一套新笔墨正是等着进考场时用的,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细心,又来警示了。
裴从安哭笑不得,他脱下杨六郎给的衣裳,跟王守来两人又仔细的翻看了一下,衣裳内外真的没有什么夹带的资料,杨六郎这人豪爽讲义气,按理不会害他的。
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王守来二话不说将衣裳给收了,穿自家的衣裳更踏实。
两人准备好,背上书箱就出门了。
宅里的考生,有的已经提前走的,有的还没有准备好,裴从安主仆出来的时候,外头街头已经挤满了人和车。
春闱之试,举国上下皆为重视,裴从安走在路上,心头也是异常的激动,踏入贡院大门,成败在此一举,成便能扬名立万,不成便是落泊书生。
裴从安知道自己的肩头背负着裴氏一族的兴旺,他不能掉以轻心,定要好好考试,取得功名。
随着人流,裴从安主仆一路来到贡院外。
贡院外挤满了人,有能力的考生,还有家人相陪,又有下人相护,连着书箱也有人背,更有的直接坐在马车上休息,等着前头空了再下车。
王守来也是头回陪人赶考,不懂得早先来探情况,这会儿两人挤在人堆里,差一点儿要挤散了。
裴从安见状,连忙从王守来的手中接过书箱,万一走散了,书箱还在,里头皆是入场的文书笔墨等,还带上了干粮和一盏油灯。
所有带上的物品皆为简陋,防止夹带。
前头贡院外有差吏一一检查,裴从安提着书箱正想跟过去排队之时,一转身王守来被挤得不见了,好在裴从安事先接过了书箱。
随着队伍往前走,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同宅子里的杨六郎,杨六郎先是看了裴从安一眼,不见他穿自己送去的开过光的衣裳,便有些生气了。
“安兄,你这人咋这么小心眼呢,昨个儿我叫你一定穿上的,这衣裳可不便宜,我可是在那寺里帮了几日忙才得到的,你倒是好,说不穿就不穿了。”
裴从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了。
这会儿杨六郎指向后头清一色的青衣袍衫,“瞧瞧,多少人穿上了。”
裴从安往后方看,这么一看,怕是有十几人穿上了,还别说这十几人都是熟面孔,先前在会诗楼里,杨六郎有才出尽风头,这些人当中也有挑事的,一来二去,便都熟悉了。
这些人当中,来自南北中三地的才子,皆是同年参考,不打不相识,在会诗楼里认识了,只是裴从安不爱出风头,所以后来不再去会诗楼,再加上他在楼里也不与人对诗词,这些人此刻抬头看,都只认得杨六郎。
没能穿上大师开过光的衣裳的那些考生,不免投来羡慕的目光,可见个个都盼着高中,哪怕这只是一句传言,也宁可信其有。
裴从安有些不好意思,杨六郎生了气,不与他走一块儿了,倒是落后几步,与宅里其他几人走到了一起。
因为裴从安的不合群,原本宅里合租的考生都亲近他的,这会儿也都不与他说话了。
裴从安有些后悔刚才脱下了衣裳,他不是相信那句传言,而是不想让朋友误会,显得他高傲不合群,看来只得考完试后再与他们解释,到时候请宅里的同年一起吃饭弥补了。
裴从安走在他们的前头,自然比他们先一步搜身,身上的单衣一件件脱下检查,书箱一一翻看,没有任何夹带的可能,裴从安换了行。
就在裴从安整理着书箱准备进贡院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差吏的怒斥声:“竟然敢夹带,如此品行,不愧成读书人。”
很快差兵上前抓人,被抓的人大喊“冤枉”,而这个声音裴从安再熟悉不过,他震惊的回头望去,就见杨六郎被差兵扣押住,而与他一同的还有宅里的几个同年,有人排在杨六郎之后,见势不对想拔腿就跑,结果也被差兵给抓了。
人群里那些穿青衣袍衫的考生见情况不对,就要慌张离开,跑到隐蔽之处脱下青衣,可惜差兵不给他们机会。
十几号人皆是会诗楼里最有才的,也是会诗楼里最出风头的,此时一一被抓住,都翻出青衣袍衫有夹带。
而这夹带之物竟然藏在襟口,原来这衣裳看似厚厚的一层单衣,但襟口却被做了手脚,利用了特殊的织法,将同样厚度的一层里夹了一层,而手抄的策义便藏在里头。
一模一样的手法,皆从十几人身上翻了出来。
后头还来不及进贡院门搜身的考生也被抓了,他们觉得冤,因为他们还在考场外,可以脱了这件衣裳再进贡院,再说他们也不知情,这十几人都说是寺里头买下来的衣裳。
然而贡院外不是他们能辩护的地儿,这些差兵可是铁面无私的,只要发现了夹带,就算还没有进贡院,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