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先是看了看牧心,牧心却是朝她摇了摇头。
宋九来到裴悦床边,裴悦将枕头下压着的一大袋银子交到她的手中,说道:“这是我仅有的财产了,麻烦你交给我娘,代我跟她说一声,若有来世,我再也不愿意做她的女儿。”
裴悦说完,眼泪落下,从小到大,母亲把她跟二小姐相比,后来二小姐没了,大小姐来了。
当初裴悦十四五岁之时,喜欢上一个男人,她很爱那个人,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孩子,结果男人跑了,孩子留下了。
而裴悦也从那个时候开始被母亲嫌弃,被父亲瞧不起,她变了,她依着母亲的话活着,要嫁给有钱有权的男人,她才能翻身,最好是能像二小姐那样,给裴府长脸,给她娘和哥哥长脸。
入了隐贵山庄,她娘和哥哥得到最好的安置,裴悦本以为这样能替他们长脸了,没想到整个孕期,她就像是坐牢一样,再没有见过母亲和哥哥,也不得踏出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裴悦想着想着,眼泪哗哗往下落,若是当初父亲和母亲不责备她,她或许带着孩子,也能在裴府安心的过日子,为何要这样逼迫她,为何一直要拿她跟大小姐和二小姐比较。
宋九看着手中的银袋,她抿紧了嘴唇,脸色很不好看,半晌没见裴悦再有交代,她忍不住开了口:“小西呢,你可有话要交代?”
裴悦惊讶的看向宋九,随后又安详的笑了,“有你照顾小西我很放心,就不用交代了吧。”
宋九很生气,“你可知小西一直记着你这个娘,有一次半夜打雷,我去陪两孩子睡觉,小西半夜找了过来,最后跟我们一起睡的,他在睡梦中叫的都是娘亲,害怕时叫的也是娘亲。”
裴悦哭了,她这一辈子没有对不起母亲和兄长,但是她对不起小西这个孩子,害得他无父无母。
裴悦终于被宋九说动容,她摸出枕头下的剪子,剪下自己一缕头发装入香囊之中交给宋九,“就……就当一个念想吧,我……我本想着她跟了你,就该……就该忘了我这个娘亲。”
裴悦越发的虚弱了。
宋九看到牧心已经不再下药了,只是悄悄地掀开褥被一角,只见床榻都染红了。
难产,且大出血,而且裴悦中毒更深,不仅伤了胎儿,也伤了自己。
宋九连忙收回目光,闭了闭眼睛,收下裴悦的香囊,说道:“我会告诉孩子,她娘亲很爱他。”
裴悦干巴巴地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吐出两字:“谢……谢。”
裴悦没了,再好的药也救不回了,连牧心都束手无策,可见也没有人能救了。
宋九将香囊和银袋收了起来,回去的路上,总感觉这西院的游廊咋能这么长呢,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人人都想争着抢着进来的宅门后院,为了一个名份,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会开心么?
宋九回到自己休息的小院,魏贵妃派莫想送来了一桌吃食答谢她,又让莫想传了话,希望她不要为了此事而去找皇上,她会来处理。
魏贵妃会怎么处理可想而知,就是宋九突然觉得裴悦太不值当了。
再想想她和宋六当年的处境,不也是自己努力的站稳脚跟一步步走过来的,她明明可以自立自强,偏偏选择了攀附强权这条路。
还有就算怀上了强权的孩子,也大可以硬气些,远走天涯,悄悄地生下孩子,不然哪能送了性命呢。
宋九看着桌上的一袋银子,估摸着也就六七十两而已,这是积攒了多久才落下这么些的。
宋九叹了口气。
隐贵山庄的差事办完了,宋九终于可以离开,山庄的大门开了,听说当天夜里,晋王便撤走了地方军。
宋九想着能回任府了,天没亮就醒来了,她洗漱好就坐在窗台边,恨不能马上离开这儿,果然还是自个家里好,住着也安心。
天边露出白肚,小院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宋九立即看向门口,这是小叔子来叫她离开了么?也好,现在出发,到傍晚能入城了。
宋九刚要起身,门口的脚步声停下了,宋九疑惑,突然门打开了,穿着青衣长衫的“小叔子”进来了,只是宋九却在看到对方时皱了眉,随即惊喜开口:“夫君。”
已经跟弟弟换了回来的任荣长,这一夜匆匆赶来接自家媳妇回去,这会儿才进门,媳妇就热情的扑他身上了,他刚才还在犹豫着媳妇会不会还没有睡醒,怕吓着她呢。
“夫君。”
宋九靠在任荣长的宽阔结实的肩头,眼眶一热,也不知怎么的,明明也没有多久没见面,她怎么感觉像一辈子那么长。
定是在山庄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令她很不舒服,这会儿靠在傻夫君身上,她很安心。
顾谨言回来了,听说年前回来了没去笠泽湖上当差,过了元宵几日后才去的,所以眼下禁卫军统领一职还给了顾谨言,而小叔子跟牧心想早早回任府去,就先走一步,由着任荣长来接媳妇。
都知道夫妻两人分别苦,这是能聚在一起一刻也不浪费。
天亮了,宋九坐进了马车,她家傻夫君成了晋王世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护送她回城,走时,宋九明显从皇上的眼神里看到了郁闷,估计也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