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各色花朵争奇斗艳,一派欣欣向荣。
周夫人显然是个有生活情趣的女人,想来没少把时间花在花园上。
一株枝干虬劲的紫薇上,满树粉色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在周围一圈不起眼的夜来香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投下的斑驳树影笼罩着一张长椅,宁远在椅子上等了等,周妙彤果然没过多久就来赴约了。
周妙彤先是拿出一张传单,纸张略显粗糙,墨迹都有些褪色,但保存的还算完好,内容一览无余。
“我们花界,斯业虽贱,爱国则一。愿我同胞,抱定宗旨,坚持到底。国贼弗除,学生不放,誓死不休。第一要紧,切勿暴动。如遇日人,佯作不见,倘伊寻事,逆来顺受,莫堕奸计,至要至要。特此奉告。青楼救国团泣告。”
“这是鉴冰散发的“敬告花界同胞书”,五四罢工那天我在琵琶门捡到的。”
周妙彤言辞恳切,“说来我和鉴冰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也十分敬佩她的胆魄。正因如此,如果我不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往后我恐怕再也难得一日安宁。”
“那次罢工直到6月中旬才结束,之后就没有鉴冰先生的消息了。那时候政府也让巡捕房调查过,可直到7月末才有人放出消息说鉴冰先生遇害了。”
结合从精神结晶中得来的记忆,宁远已经知道柳文玲是因何而死的了。
“她被当成了牺牲品。”
宁远抬头望天,“她的死成了煽动各界人士情绪的一剂药。何其可悲啊,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竟然会对自己挥下屠刀。”
“时人感慨现在的官吏不如妓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余今于‘商女’二字,欲易作‘官吏’矣。”
周妙彤脸上也难掩哀切神色,“有人觉得让鉴冰先生一个妓女显名有损新政府形象,所以先生才会遭难。”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宁远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在周妙彤惊讶的眼神中笑出声来,“果然,能指望他们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是我想多了。”
属于柳文玲的不甘和愤怒涌上心头,与此同时,一股纯粹的精神力量涌入脑海,钝痛让宁远只觉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宁医生!”
周妙彤惊呼一声,作势就要喊人过来帮忙,刚站起身就被宁远一把制止。
“我没事。”
或许是把这个小插曲归结于过度伤心,周妙彤转过脸不忍的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我想知道是谁提议杀死文玲的?”
宁远揉着太阳穴加速缓解痛处,精神结晶中的保护层已经消散,纯净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涌入宁远的灵魂。
受人恩惠就是承了因果。
反正自己到这方世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临走前就为柳文玲出口气吧。
“你想干什么?”
周妙彤还是有所顾忌,“别乱来,我理解你想为鉴冰先生讨回公道的想法。可你要清楚,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把你自己也赔进去。”
宁远神情淡然,“我不会放弃继续往下查,对方迟早会找到我身上。”
周妙彤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良久才叹息道:“你就不能等等吗?他的报应不远了。”
“迟来的公道还有什么意义?”
见周妙彤不答,宁远起身就要离开。
“你见过他的!”
宁远停下,回头看向周妙彤。
“你见过他。”
周妙彤又重复了一遍,“调查统计局副局长,严景文!”
国民政府直辖机关单位中有一个军事委员会,委员会下辖单位里最臭名昭着的就是调查统计局了,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军统!
回到会馆,宁远开始计划如何刺杀一个政府要员。
这件事吴老板和周家都不方便参与,自己到时候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他们不一样,一旦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没办法抽身。
王妈送来晚饭,宁远食不知味,囫囵吞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或许是出于愧疚,周夫人让周妙彤送来的信封里装着的钱远超预料,这倒让宁远的计划有更多的选择。
一斤硝酸钾,二两硫磺,三两木炭;再加上白糖助燃,制成的土炸药想要人性命不难,但怎么把炸药带到严景文身边?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见到严景文,就算见到了,保镖也一定会对访客搜身,机会渺茫。
严景文或许不知道他下令解决的鉴冰和宁远一直在找的柳文玲就是同一个人,可既然已经有人对自己调查柳文玲的事有了反应,自己就不好打草惊蛇,主动暴露。
但可以让他来找自己!
宁远琢磨了半晌,月上中天时才闭上双眼。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宁远都窝在实验室研究优化制取青霉素的流程。虽然条件有些简陋,但在他丰富的临床经验和知识储备下,出现的问题都被一一克服,他的眼光如此超前,以至于大多数时候没人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有了结果,建立标准化的生产方式也就不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