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如意接过鼓来,便抬手轻轻拍鼓,有别于中原大鼓鼓声或热闹喜庆、或慷慨激昂、或气势澎湃排山倒海之势,这手鼓鼓声却十分低沉,有如人声在耳边呢喃诉说,幽森让人不寒而栗。
秋如意不会文道,也不会鼓器,但乐理相通,她刚才拍的那几下,已经知道此鼓调子,便随心所欲的演奏一曲鼓乐,鼓乐中叙说着一段悲伤、无助的故事,最后又充满愤怒。
一曲完毕,白衣男人脸色煞白,眼神恍惚,似乎受到惊吓。
小女王眼神却神采奕奕,她眼眸里的密集斑珀就像无数深邃的智慧,远远超越外表所能呈现出来的美,对着秋如意轻轻道:“这曲?这声?”
秋如意道:“从琴艺来说,女王你已经无可挑剔,但乐表心声,女王你不知道个中人文故事,如何能弹奏出感人至深的琴音来,所以我刚才说女王你琴艺无可挑剔,我却无法给你任何指点。”
“秋大家已经给我指点。”
秋如意笑道:“那我就多说几句,女王刚才抚琴却是东施效颦,不属于你的东西,再如何强求也终究不属于你。”
小女王眼眸里密集斑珀如焕发光芒的闪烁着,明亮的像镶在脸上的两颗夜明珠,问道:“那什么才属于我?”
秋如意将鼗鼓朝女王扔去:“试试这鼓。”
“好。”
小女王精通乐理,一上手就掌握这件鼓器,随心所欲拍起鼓来,相比起秋如意拍来鼓声低沉幽森,小女王奏来鼓声却响彻云霄,排山倒海之势。
在鼓声中似乎听到一个帝王君临天下,血洗大地,而背后有无数冤魂在悲鸣。
一曲未毕,白衣公子已经呕吐不止,倒地抽搐,惊厥不止。
葛巴拉眼神暗暗露出惊讶之色,第一次看透小女王的内在,这时秋如意颇有深意的朝他看来,眼神似乎在说,葛巴拉你在与虎谋皮。
一曲完毕,小女王哈哈大笑,笑声威武霸气更胜股声:“我明白了,庸才。”
说着朝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白衣男子望去,眼神里却流露出冷酷无情来,也不予施救。
秋如意故意说道:“女王,他?”
小女王道:“一个男宠而已,才华黯淡,与肉无异。”
这话不知是不是吓到白衣男子了,双眼一睁就当场毙命。
“这鼓比琴更加适合我。”
葛巴拉见小女王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朝他望去,分明就是讨要之意,委婉拒绝:“女王陛下,这手鼓乃是贫道的法器,它并不是一件乐器。”
秋如意插话道:“女王,这鼓确实不是一件乐器,而是一件法器,而且制作此鼓极为苛刻,不然我相信大国师会慷慨相赠。”
小女王问:“如何个苛刻法?”
葛巴拉看向秋如意,暗示她不要说的太清楚,秋如意却假装没看到:“鼓身乃是两个亡童头骨粘合,鼓皮是用最纯洁少女的皮所制。”
小女王看向葛巴拉,问道:“葛巴拉,真的吗?”
葛巴拉额的一声:“是。”
小女王笑道:“我道只有我虎族冷酷残忍,原来人也是一般,葛巴拉你可没有告诉我这些。”
葛巴拉应道:“女王陛下没问,贫道也就没说。”
小女王转头看向秋如意:“秋大家,我刚才听你拍鼓,似有故事娓娓诉说。”
“女王通乐,我刚才所拍之音确实是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哑巴姐姐。”
“能否说与我听。”
“说的是一个女孩一生都在寻找她的哑巴姐姐,而某一天当她来到一座寺庙,看到一个被供奉着的鼗鼓,方才知道她的哑巴姐姐被献祭,她的皮被制作成了鼓皮,她瘦弱的小腿被制作成鼓捶,于是女孩就敲打着鼗鼓与她的哑巴姐姐说话,那阵阵鼓声也似哑巴姐姐在对她说话……”
小女王问:“后来呢?”
“后来,女孩也被割去舌头,做成鼗鼓。”
“那秋大家刚才所拍鼓声最后的愤怒是女孩的愤怒吗?”
秋如意朗声:“是我的愤怒!”
小女王笑道:“秋大家真是位良师,我似乎懂了。”
秋如意道:“女王未必真懂。”
小女王问道:“为何?”
“若是真懂,何以无怒,还能谈笑风生。”
小女王道:“那我为秋大家悲伤一次。”说着闭目,眼角竟流出眼泪来。
这时葛巴拉沉声:“秋大家说女王不懂,你也未必真懂。”
秋如意道:“在大观国若是有人敢这么做,必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葛巴拉不急不躁:“秋如意既能说出献祭二字,应该知道这在西戎是一种荣耀,秋大家只见死亡却不见轮回,只见残忍却不见以身伺虎,灵魂超脱之圆满。”秋如意问:“大国师你自己怎么不制作成鼗鼓。”
葛巴拉从容说道:“我自有我的使命,亦非灵魂纯洁的少女,而哑巴少女成为鼗鼓亦是她轮回此生的使命。”
秋如意不与葛巴拉争辩,也知她这个局外人争辩不过葛巴拉,转头看向小女王,问道:“女王,来见你之前我就听大国师说,你有远胜普通人的智慧,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