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顾复声只觉得时间被放慢了无数倍，让她亲眼看见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以一种怎样痛苦的神情倒在她的身上的。
就是这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思议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顾复声看见，开枪那人被Jacobs补了一枪后嘴角挂着的那抹得意的笑，他的笑无声，却让顾复声觉得刺耳极了。那个笑在竭尽所能的向她发出这世间最恶毒的嘲讽，他在嘲笑她没能护住沈砚。
“啊——”顾复声慌了神，她跪倒在地去搀扶着那个正一点点往下坠的身体，“不……不会的……”
“声声……”沈砚神情痛苦，却还在努力表现出一副我没事的样子，她抬手抓着顾复声颤抖的手，“我没事，你……别难过。”
这样的话连三岁的小朋友都骗不了，顾复声强忍着泪水朝着警车那边大喊：“（D语）救护车呢！救护车为什么没来！”
来的车只有的警车，没有任何一辆救护车。
“声声，没用的了。”她也算是一个实习医生，能不能活下去她再清楚不过了。
也好，本来她也没打算活着走出这个地方的。只要她死了，声声就会是安全的。
顾复声的手摸到沈砚后背湿了一片的时候，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没忍住一颗一颗地落在沈砚的衣襟上，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看向朝她们这边走来的师兄，“（D语）带用具没有？麻醉和止痛的，阿砚她……她很疼的……”
教授率先蹲下将沈砚扶起查看她背后的伤势，看到伤口位置的时候他忍着泪水摇了摇头。
子弹已经射穿肺腑，这里离医院有段距离，即便是当场有做手术的条件存活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这一摇头让顾复声彻底崩溃了，她抱着沈砚，浑身都在颤抖，“（D语）不，老师你再看看，阿砚还有希望的，我们现在去医院，快点……”
她抱着沈砚跌跌撞撞地往警车走去，沈砚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虚弱，“声声，你也是要成为医者的人，你应该清楚的……”
“我不清楚！”顾复声急地大吼了一声，“我只知道救不回你的都不是医者！你先忍忍，等到了医院，我让老师救你，老师很厉害的……”
可是老师刚才已经明确摇头了。
沈砚知道她现在神智已经有些崩了，只好换个话题，“你……你还记得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要学制药吗？”
“等你好了再告诉我好不好？你现在先别说话，省点力气。”顾复声抱着她钻进警车，朝着前面的司机急切地说道：“（D语）去最近的医院，最快的速度，拜托。”
司机请示了外面站着的警官，得到警官的同意后他才发动油门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沈砚拉住她发颤的手，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声声……我们村世代出天才，代代学医，就是为了世人不再受病痛折磨。我学制药……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制出能够代替福敌草让人类身体能够生出对抗骨毒的抗体……”
沈砚才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直接从嘴里呕出一口血，吓得顾复声赶紧给她擦拭，她哭腔明显，语气颤抖，“你别说了，别说了……等我们到医院，医生会救你的，我给他们砸钱，他们一定会救你的……”
但沈砚不听，她抬手抓着顾复声的手，语气很是强硬，“声声，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答应我，好好活着，代我去看看大草原的风景……”
“不……你不会死的，不会的。”顾复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大草原，我带你去看，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哪怕是以后翘课我都要陪着你去看大草原，你坚持住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她的泪水就像不值钱一样哐哐落下，“你不是最怕冷了吗？这大冬天的，要是死了就更冷了，你得好好活着，至少也要活到夏天，枝繁叶茂的季节对不对？”
“那是意气风发的季节，死在那个时候太不吉利了。”沈砚看着车窗外的场景，继续道：“我死了以后，就把我葬在这里，我不回国了。也千万别告诉我大伯这个噩耗，我怕他会撑不住。”
“那我呢？”顾复声泣不成声，“你就不怕我撑不住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了。”
“我的声声最坚强了，一定可以度过所有的难关的对不对？”
顾复声猛然摇头，“不对，我很脆弱的，一点困难就可以将我打倒，只有阿砚在才可以抵御万难。”
“可是阿砚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沈砚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随时随地都能一睡不醒。
车子到达这附近最近的医院的时候，顾复声赶紧将人抱起来往医院跑，“阿砚，你再撑一撑，医院已经到了……”
但是沈砚的气息越来越弱，她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轻，“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了，声声，谢谢你，但是对不起……”
我违约了。
沈砚的手垂落的时候，顾复声心底里的那一点希望也彻底被掩埋了。
她泪眼婆娑地盯着怀里紧闭双眼的人，只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样，明明昨天还在和她憧憬着未来的人转眼之间就彻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