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长杨行宫这边,元淮带着皇后嫔妃、公主、皇子等人在长杨宫安顿下来以后,列国使臣、宗室王宫、姻亲贵戚、世家公卿等人也纷纷来显仁殿请安,可元淮不像往年一般,待众人亲切热络,反而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对今年齐聚长杨宫的九国使臣,也只是派莒王、临淄王等宗室王爷们陪着,元淮如今的心思只在唐简卉与十一皇子的身上。
唐简卉如今虽然渐渐从十皇子之死中走出来,可是真凶未除,终究还有心结,唐简卉也明白,元淮也正因十皇子被人暗害而心有愧疚,觉得对不住唐简卉母子,唐简卉更要以此来牢牢抓住元淮的心,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表现的若无其事,不能表现的超脱大度,越是装作心怀忧戚、装作茫然无助、装作深情款款,越能激发元淮的保护欲,让元淮心生怜悯,果然,元淮到了行宫以后,对她们母子也更加言听计从。
而唐氏亲眷借着唐简卉的光,有幸忝居贵胄之列,受皇室之邀来长杨宫赴宴,看元淮愈发宠爱唐家会母子,唐氏外戚也跟着鸡犬升天,越发有了外戚的势头,世家之中也多有对唐氏谄媚趋奉之人。
元淮也不想将唐简卉与十一皇子安置在行宫东南角的后妃院落,只让人将显仁殿后面的宝珣映月修整出来,让唐简卉与十一皇子一同住进了里面。
裴皇后知道后,简直如同被元淮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也无颜再住在明月台,只说自己心神不宁,常常做梦被狐鬼所伤,日夜不安,听说终南山的玄都坛十分灵验,因此向元淮请命,想去终南山拜神,元淮一一应允。
有一日,元淮带着众人行猎,走在林间,发现一只羽毛五彩缤纷的雀鸟,元淮嘱咐众人不可伤到它,让人取来猎网,将这雀鸟网了起来。
宜阳侯唐仲允看元淮高兴,连忙上前说道,“陛下,微臣记着古籍上有载,此鸟名为木客,身披五色神羽,乃山中精灵所化,只有太平昌盛之年,此鸟才会现世,今日陛下与臣等有幸得遇此木客鸟,定是陛下的功业感动了上苍,因此才降下祥瑞,以表嘉许啊。”
彭城王心思耿直,心想,今岁黔州瘟疫,不知死了多少百姓,大疫之后黔州与郴州又有水患,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哪里是太平繁盛之象?
彭城王看不惯唐仲允谄媚的嘴脸,想直言劝谏,刚要说话,临淄王元津就拉住弟弟的胳膊,眼神坚定的摇摇头。
彭城王知道兄长的意思,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连御史中丞黄文寿因为前些日子劝谏元淮都被贬了官,谏议大夫皇甫容诫被外放到南境诸州巡查,他又何苦讨这个没趣,只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祥不祥瑞的,朕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求上苍护佑我大黎风调雨顺,就是朕与苍生万民的福气了。”元淮说道,“朕只是看这五色雀儿难得,一会儿,好生将这鸟儿装在笼子里,给倜儿送去,博他和他母亲一笑罢了。”
后宫众人听说祎妃得了五色神鸟,也都借着探望祎妃母子的功夫,纷纷来宝珣映月观赏,高贤妃、晟妃、祯嫔、敦嫔、熙嫔、韦婕妤、宋婕妤等都来看过,无不称奇,几个皇子公主更是啧啧称奇,恨不得整日留在宝珣映月,祎妃觉得叨扰,于是将这木客鸟放到了御河边的翠影居里,让众人随意入内观赏,今后就不必再借着观赏木客鸟的名义,往宝珣映月去吵闹了。
韦婕妤看这木客鸟引得后宫众人都来观赏,有头有脸的嫔妃都来过了,唯独少了荣妃,这一日午后,韦婕妤闲来无事,带着宫人到了荣妃所住的华音阁中来,与荣妃说起了这事,
只见荣妃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只毛色艳丽的雀鸟罢了,哪里就被说成是象征着天降祥瑞的木客神鸟?都是那些谄媚逢迎的小人没得说了,编出了这些没影儿的话,讨陛下的欢心罢了。”
“这是不是神鸟倒在其次,”韦婕妤说道,“只是陛下如今对祎妃母子的恩宠,实在让人心惊,神不神鸟的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陛下连宝珣映月都赐给她们母子居住,没看裴皇后气得,连这行宫一日都住不得了,大老远地跑到终南山去躲清静去。”
韦婕妤的一席话不止是挖苦裴皇后,更是刺到了荣妃的痛处,荣妃原本柔和的眼神逐渐凝滞起来。
韦婕妤接着说道,“这宝珣映月是什么地方,宫里人人都知道,当初宪宗皇帝的生母张氏,原本只是文宗皇帝身边的侍女,后来有幸承宠,生下了宪宗皇帝,景贞皇后嫉妒张氏,多次派人谋害张氏,文宗皇帝担心她们母子被人所害,就将她们母子安置在了显仁殿后头的宝荨堂,后来宪宗皇帝历经波折,终于登上了帝位,将逝世多年的张氏追封为景怀文皇后,肇兴元年的那次春猎,宪宗皇帝途经宝荨堂,回想起当日与张氏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一同住在宝荨堂的那些日子,心中悲戚,就将张氏唯一的遗物——出云国进献的玉镯埋在了宝荨堂的院子里,又派人重新整修宝荨堂,作为祭祀生母的神圣之地,后来世宗皇帝继位,又将此地更名为宝珣映月,当今的太皇太后与滕王爷幼年之时,担心被世宗皇帝的宠妃薛贵妃暗害,就曾住在此处,而陛下如今将祎妃母子安顿在宝珣映月,其目的不是一目了然的吗?怪不得一向沉稳的裴皇后都这般沉不住气,定要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