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沈老夫人同意采用慢治的法子,纪长乐便不再多话。
她走到外间,又仔细看了一遍沈老夫人过往的用药,而后端坐于圆桌旁,提笔蘸墨,准备开方。
纪长乐时而陷入沉思,时而眉头舒展,纤纤玉手始终握着毛笔,只是隔上一阵子才会奋笔疾书,在纸上留下几行娟秀的字迹。
沈漠然叫了两声“纪姑娘”,无奈纪长乐浑然不觉。药仙仙倒是听到了,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沈漠然只好调转了方向,对着药仙仙说道:“我见纪姑娘开方的用时稍微长了一些,就想问问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药仙仙解释道:“长乐从不照搬医典里现成的方子,她擅长根据病患不同的疾症表现,提出最合适的构想。相较于其他医士的循规蹈矩、一成不变,长乐的每一个药方都是深思熟虑、慎重决断,耗费的心力更多,用时自然要更久,你不用担心的。”
“再就是,长乐得纪先生言传身教,深知看病救人来不得半点马虎,故而看诊开方的时候心思全在病和药上,细致入微如入忘我之境,叫不应也是常有的事了。”
“原来如此。”沈漠然恍然大悟。
等到纪长乐放下了毛笔,沈漠然才走上近前:“有劳纪姑娘了,方子给我就好。”
纪长乐递出了写好的两页纸:“是我应该做的,你且对着抓药。”
纪长乐的字如同寒枝上的梅花,痕迹清晰又不失优雅,笔触灵动而充满力量。
沈漠然接过药方后就失了神:这笔迹,像极了盛流芳!
纪长乐眼见自己开出的方子被捏皱了一角,沈漠然也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她有些疑惑不解:“沈大人?沈将军?”
这次轮到沈漠然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小女子:明明是不同的人,却有着相似的笔迹,流芳,许是我太想念你了,就连这些字,都觉得是一种慰藉。
纪长乐可不知道眼前男子心里的翻江倒海,她清了清嗓子,把沈漠然的思绪拉回当下。
纪长乐对着沈漠然交代道:“上边这张是药方,写清了草药的用法用量,记得要用文火煎服,再停掉之前所有的补药。下边这张是膳方,有利于老夫人身体恢复以及需要忌口的食材,我都写上了,烹制方法适宜少油少盐,以炖或煮为佳。”
“有药方,还有膳方,最体贴周到莫过于此,”沈漠然的心并未完全平静,“多谢纪姑娘!”
沈老夫人多症并发,纪长乐决定多留几日,待草方起效后再考虑动身离开。沈府的管家一早就收拾出了客房,让朔州请到的三位高人暂住下来。
纪长乐累坏了,拽出了自己带着的玉纱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另一头药仙仙却没有睡,单等着沈隐来找。
果然,没多会儿,一道有些急迫的男声响起:“仙仙,怎么样?我娘她病得重不重?”
药仙仙让沈隐放心:“长乐说有方可治,虽说会慢一点,但肯定是能够根除的。”
药仙仙又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感:“沈漠然很是细心,我见他病床前服侍时会提前取下袖剑,生怕硌着老夫人。尽管舟车劳顿,他也没有先回自己的将军府,能够做到衣不解带继续侍疾,也算是心意难得。”
沈隐“嗯”了一声。
药仙仙又道:“不管沈漠然有没有做出毒害沈老将军的事情,至少能确定的是,他在真心实意代你尽孝。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都紧绷着。”
沈隐暂时宽了心:“方才我已经与沈漠然照过面了,他正在细看长乐开出的方子。沈府上下对他都很敬重,如此一想,也知他对我母是真的孝顺。单论这一点,我应当感激他,其余的事情,就等查探清楚之后再说吧。”
日子又波澜不惊地划过几天,纪长乐不光帮忙煎药,还包揽了几样药膳。
沈老夫人不喜豆腐的寡淡,为了让她多吃上几口,纪长乐便调了咸口的汤汁,炖得色香味俱全。
沈老夫人偶尔望着有些苦涩的汤药犯愁,纪长乐就拿出糖堆里滚过的山楂丸,像哄小孩一样劝着她继续吃药。
虽说沈老夫人每日里呕吐的次数减少,但仍是有肚里翻江倒海的时候,纪长乐不但不嫌弃她吐出的秽物,还会主动帮着更换衣衫。
曹旺悄悄告诉花悦容:“你的一双眼睛不用老盯在大哥身上,他已经回到府里,人又丢不了。大哥他毕竟是个男儿汉,给沈老夫人换衣裳这事儿,他做起来不方便,有你这个妹子在场,按道理不该总让纪姑娘帮忙。”
花悦容有些不服:“我就是想守着大哥呀,你干嘛不让?我又不是医士,哪里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会呕吐,什么时候该帮忙?”
曹旺便不敢再说,生怕花悦容委屈落泪。
纪长乐的好,沈漠然和沈老夫人也都看在眼里。
老太太拉着纪长乐的手:“这么俊俏的小姑娘,医术高,心肠又好,也是我有福,能得见你这样的人物,这病生得也值了。”
不同于京中女子的羞涩和自谦,纪长乐大大方方地对待夸奖:“老夫人,就算您多说我的好话,该喝的汤药也是一滴都不能少。”
“哎呦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