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坐在外面?”身后的宫门打开,路舟雪端着一碗冰酥酪出来,将冰凉的碗碟放到楚昭黎手里,蹲下来瞧了瞧他的脸,又道,“心情不好?”
“有一点点。”楚昭黎比划出一个长度,然后目光落到路舟雪塞给他的东西上,眼前一亮,“你做的吗?”
“不是,皇帝差人送来的。”路舟雪如实道,他不好评价这对父子疑似“柳暗花明”的情义,只是推了推楚昭黎的手臂,说道,“你身子不好,只许吃这一小碗。”
“知道啦。”楚昭黎高高兴兴地歪在路舟雪身上,却也没吃,只是捧在手里,怔怔地看着,然后猝不及防地就掉下泪来。
路舟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捧起脸给他抹眼泪,细声细气地哄道:“怎么哭了,乖乖?”
“棉棉,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开始爱我了?”楚昭黎一眨眼睛,眼泪就滚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了路舟雪的手上,“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是恨他的,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他待我和母妃不好,所以我恨他。”
“可是到如今,我竟开始理解了他的不得已,开始渴求他那少得可怜的父爱,棉棉你说,我摇尾乞怜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楚昭黎十分纠结地捂住了脸,他想,他或许是背刺了旧时的自己,“但我就是难以抑制地去期待,去相信,去欣喜若狂……”
那碗冰酥酪到底是没吃进楚昭黎的肚子,在高温下发了酸,路舟雪索性就扔掉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平平无奇得多,楚昭黎照旧去学堂,因为身边带着路舟雪,叫那些个世家子弟好一阵冷嘲热讽,三皇子一如既往地作壁上观,陈太傅仍旧是摇头无奈道:“朽木不可雕。”
路舟雪忍无可忍地出声道:“诸位你一言我一语地倒是将太子贬了个一无是处,敢问诸位比起太子又厉害了多少呢?是建功立业还是闻名朝野了?”
他忽然的呛声叫一干皇子公主、世家子弟愣住了,十几个人愣是找不出反驳的话,倒是四皇子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我等是无甚建树,到底不如大哥声名在外、两袖清风。”
一句话既嘲了楚昭黎声名狼藉,又笑了他衣衫陈旧。一群人纷纷笑起来,六皇子甚至挤眉弄眼道:“大哥如今也是‘风流天下闻’了,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大哥被一个宦官迷得死去活来,还日日带在身边。”
“六弟此话说的,倒是孤的不是了。”楚昭黎好脾气地笑了笑,眼神却冷得像要杀人,“也不过半年不到,六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上蹿下跳,莫不是那几日禁足罚少了?”
六皇子被楚昭黎冰冷的眼神看得一抖,而后恼羞成怒地想要开骂:“楚昭黎,你——”
关键时候四皇子捂着嘴巴给他拉到了身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六皇子被同胞兄长吓得闭了嘴,而后四皇子皮笑肉不笑地对楚昭黎道:“六弟小不懂事,大哥同小孩子计较什么,给他吓成这般。”
四皇子三言两语颠倒黑白,听得路舟雪叹为观止,他不由得看向身形单薄还要护着他的楚昭黎,忍不住想,过去十几年,对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路舟雪刚要替楚昭黎反驳回去,反正他向来不守规矩,不曾想先插进来一道声音:“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余地,大哥似乎总管不好宫人。”
路舟雪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三皇子手里握着一卷书,一脸坦然地站在那里,见他看过来,还拧了拧眉,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厌恶,却是转头看向楚昭黎:“这样没规矩的奴婢,大哥竟还不处置么?”
三皇子比四皇子、六皇子都要阴毒,是在借故逼迫楚昭黎处置路舟雪,他若照做,是管教无方,还要弟弟教怎么处置宫人;他若不做,便是无视尊卑,自甘与奴婢同列。
闹到最后左右都是楚昭黎的不是。
“他说中三弟痛处了?”楚昭黎虽谨言慎行,可到底也不是软包子,这几日皇帝偏爱他,他倒也敢拿捏着限度恃宠而骄,“还是戳到四弟、六弟,各位小公子痛处了?”
谁也未曾料想楚昭黎突然就强硬起来了,三皇子皱了皱眉,对于楚昭黎的态度有些不满,一个不受宠的傀儡太子,凭什么狂?“大哥,你——”
“且不说孤的内侍并无过错,若论规矩,不是诸位更没规矩么?”楚昭黎懒得听三皇子绵里藏针的阴阳怪气,直接抬手示意他闭嘴,直接开口打断道,“孤是太子,可从未在诸位身上见过该有的礼数。”
“哈。”六皇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大哥这话说得倒是真不脸红。”
言外之意在场之人都能明白,楚昭黎也不同他们计较,只是带着路舟雪转身回去了。皇帝这几日宝贝他宝贝得很,却也存着试探的态度,悄悄拨了个影卫跟踪他的日常动向。
想来今日之事,明日就能传到父皇耳朵里了,楚昭离想,难得有人送上门来让他装乖卖巧,他自然要顺水推舟,到君父那里委屈一场,讨些实打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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