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以香楠木制作,内里用木格扇分隔,双面内带中空的夹层,四壁布满镂花,垂挂锦囊作为遮挡。地板下设有抽屉,焚着沉香、等名贵香料,但见缕缕香烟自地板袅袅弥漫而上,香雾芬郁,令人沉醉。
炎青雨并不落座,迈着官步只管逡巡不停,一双俊目四下扫视,黝黑的眸底波澜不现,如风平浪静的深海海水,深不见底,及至他来到里间一扇屏风面前。
金色的竹框屏风上,粘贴着一幅绢画,绘着月下一枝寒梅,独立溪畔,傲笑雪海……
绢画所用绢帛,自然是上等好丝织就,水墨丹青,自然也是名人大家手绘,可题才老套,按理,它在览尽天下奇珍异宝的炎青雨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为何此刻它却能紧紧抓住他眼球?
米粒眉头一蹙,转念又想,“他不过是在我面前故作姿态,等我先开口罢了!”
心中释然,她唇角牵起一丝笑纹,正欲开口,却听炎青雨喃喃自语道,“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兰时。懒妆斜立澹春姿。月落溪穷清影在,日长春去画帘垂。五湖水色掩西施。”
米粒不觉一阵心慌,“他神情怔怔,盯着绢画出神,莫非又在使用那该死的障眼法偷看冷侵晴?”
早在荒岛,她便知炎青雨有异能,虽说不知他如何使用异能,可每回使用异能八九只为冷侵晴,这点她心底雪洞般透亮。
你在意她,便有软肋,哼!西征关乎子虚安危,更关乎她未来命运,待我添油加醋胡说一二,看你眼里还能没我?
米粒心中思忖,欲以西线战事吊起炎青雨胃口,孰料话未说完便被炎青雨堵了回去。
“自然无事!”他面色淡然地扫过米粒,语音平常。
“那你为何?”米粒惊异之下脱口而出,手中茶水微微一颤,立时,手背上一点灼痛让她咽下了后半句话,“倘若无事,你为何随我到此?”
“炎兄高看小妹了!”她心中骤然冷静,话音一顿,咳嗽一声说道,“是,小妹这些日子没白忙乎,捞上了这身行头,可除此之外,别的真来不及做……你知道的,这郡主名份好挣,取得鞑德沃信任却难比登天!”
她扯了扯身上霞衣,一撇嘴角,瞅着炎青雨愁容满面。
“我没时间听你胡扯,说,苦珠在哪儿?”炎青雨陡然间面色一变。
“苦珠在哪儿?我,我哪儿知晓,他不是与你一起的嘛?”米粒面作骇色,娇声道,“炎大哥,你可是在与我说笑?你吓着小妹了!”
“我没功夫与你饶舌!米粒,倘若你还认我作大哥,便速将苦珠交出!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他说着,面色忽地铁青,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块清脆碧玉。
“蛇玉!”
米粒摸了摸衣兜,眉头瞬间拧作疙瘩,“炎大哥,你莫生气!是我偷了蛇玉,可是你听我说,我这小命贱如蝼蚁,若无它加持,我怎敢与鞑德沃谈交易?你别忘了,那日,是我救了天涯村难民!”
“米粒,装幼稚一点也不好玩!”炎青雨盯着手中蛇玉,看似随意地把玩着蛇玉,眼神却异样犀利,“那日在天涯村,你向你爹负荆请罪,几乎小命难保,若非奇迹出现,你以为你能活着?还救村民?真是笑话!”
米粒脸蓦然红了!
想当初,她胆敢借冷侵晴送毛豆回家之际,逃离冷侵晴重返仙人岛投奔米智,仗的便是有蛇玉在身。可是那日在天涯村,当着花老爷的面,她照例打开贴身小包,却发现蛇玉不翼而飞。
蛇玉是她向鞑德沃投诚示好的礼物,更是她说服鞑德沃相信,她曾独自穿越死亡谷的有力物证。那蛇玉,天下无第二处可寻,只能出自死亡谷灵蛇口中!
当然,这蛇玉是她自冷侵晴身上偷来的,她不说,谁知道呢!
可关键时刻它却不见了,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她记得,前一个夜里还悄悄打开看过,蛇玉好好的在那小包袱里呢!
她遽然间汗湿衣衫!
“鬼丫头又想耍什么花招?拿下砍了!”
耳旁花老爷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她颓然瘫倒在地。
“花老爷开恩呐,小女从不撒谎,定是赶路艰辛,疲惫至极,一时忘记搁哪儿了!”
“米粒,我米族没有孬种,你若想再做回我女儿,你打起精神来,赶紧找,再找找……”
米智嚎丧般过来,扯住她手在她身上一顿乱摸,忽听“叮当!”极轻微的一声脆响,只见一玫绿幽幽的蛇玉自她身上滚落……
“原来蛇玉是你……”她面上红潮退去继而眼里星光乍现,“不愧是我心底之人!”
当时,她惊异地以为蛇玉没丢,是自己眼花没看清小锦囊;又疑心是今早看完后,着急忙慌放回时塞错了地方,却未曾往炎青雨身上想!
细思来,天下有何事能瞒过他法眼?
米粒心旌摇荡,炎青雨早收起蛇玉,撩起窗纬警觉地扫视四周,方才皓月当空的江面,如同蒙着一层薄纱,宛若清幽西湖,此刻竟浊浪滚滚,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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