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这场意味很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年终工作会议,时间远比所有人以为的长的多。
从早上九点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抛去中间午休的一个小时外,足足八小时。
无论是从与会人员的规模、级别、含权量来说,还是从会议的时长、沟通阐释所涉及的领域、内容敏感性来讲,这场耗时整整一天的会议,几乎可以够得上“大会”这一级别了;
所有人都相信,如果不是今天的议题只局限在“产业升级”这一范围,省市领导只能就大基金的款项途径和投资构思进行问询的话,这几乎可以看做是半场提前举行的DZ市年度工作计划讨论会……当然,如果城产基金公司今天把城建工作也纳入沟通议题的话,那就不是“半场”,而是“大半场”了。
等散会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刮的人脸上生疼的夜风、不怎么明亮的幽黄路灯、空荡荡的肚子、以及昏沉沉的脑袋,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非常愉悦的体验。
但这不妨碍所有人以一种满怀敬畏的眼光,看着陪着蒯华一起率先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以及稍稍拉开点距离后,那個陪在李博身边的死胖子。
不,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恐惧。
没有人能想到,一家跟自己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企业,竟然会对自己所在的领域,甚至是自家企业的实际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比自己还明白自家的企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而无力的恐惧。
一想到对方竟然凭借着良好的群众基础所衍生出来的无边触角所提供的丰沛信息、过硬的财会知识和极富洞见性的专业能力,把自己企业的真实本相扒的底裤朝天,所有人背上都一阵发寒。
不是当事者,旁人是很难理解这种感觉的。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想起了被教室支配的恐惧,自己就是那个在课桌下搞小动作的小学生;
而城产基金公司,便是那个手持教鞭站在讲台上,把自己的沾沾自喜和所有想法纳入眼底的老师。
幼稚、拙劣、不成熟。
几乎所有人都给自己之前心里的小九九打出了这么一份评价。
事实上,今天会上那多达11份的产业研投报告和项目论证分析,虽然抽丝剥茧般地把他们的衣服卸的一件都不剩,但却也让他们获益匪浅。
华夏从来不缺聪明人,也从来不缺有能力的猛男,只不过此时的华夏一切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缺的只是一个系统而相对全面的框架认知罢了。
因此,以某个死胖子为首,城产基金公司那些由各家单位骨干组成的“基金经理”,今天奉献的那些详细全面到令人发指的报告,给予他们的冲击可想而知。
突破了些许认知障碍后,感受到骨子里在冰寒之余,隐隐传来的那丝兴奋火热,不少人看了看走在最前方的那个年轻人,又瞅了瞅稍稍落后一个身位的尤亚坤,眼睛里的神情,逐渐发生了些许变化……
………………
“杨总,话说回来,贵公司挂牌之后,我还一直没有时间仔细参观一下呢,要不有劳一下你这位东道主帮我介绍介绍……顺便一起醒醒酒?”
等到满脸谦逊笑容地目送蒯华和李博的车辆远去后,杨默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却是脸色已然有些陀红的尤亚坤。
微微诧异之下,杨默瞅了瞅这位副班长虽然满身酒气,但却没有一丝醉意的眼神,想了想后,笑了起来:“尤市既然有此雅兴,我这个东道主,自然无有不从。”
说罢,余光扫了扫那些正在相互寒暄,却始终没有上车离开的其余宾客,身体微退半步,左手一舒:“请。”
尤亚坤见状,哈哈一笑,示意身后的秘书不用跟过来,然后也是一伸手:“杨总,你是东道主,你先请。”
杨默露出一个符合所有人预期的笑容:“恭敬不如从命,尤市,那我就冒昧了。”
说罢,便迈着一种不徐不疾的步子,开始向城产基金公司的大门内处踱去:“DZ市城产基金公司公司成立于1990年12月20日,占地面积27亩;”
“主要固定资产包括一栋18层办公大楼、4栋6层员工宿舍楼,4个综合仓库,以及2栋后勤保障楼;”
“当然,为了保证职工的身心健康,也配套了2个篮球场、1个网球场,以及一个可用于放松心情的小公园角……在这里,我不得不代表城产基金公司感谢市里面的重视和关爱,在选址之初就替我们考虑的这么周全。”
“现在尤市您看到的,就是我们城产基金公司的篮球场了。”
说着,杨默扫了扫黄光路灯下依旧冒着寒风在球场上活跃的十几道年轻身影,有些惭愧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公司挂牌半个月了,我这个总经理竟然是第一次逛到篮球场这边,路不熟,一会逛错了路,尤市您可别笑我。”
尤亚坤哈哈一笑:“这刚好说明杨总你全心全意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嘛,也就是杨总你是央企干部,要是放在我们行政系统里,这种工作态度要是不给你评个先进,市里面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