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之后,杨默笑了起来:“恭喜你啊,大小姐,令尊想必又要更进一步了。”
穆思远属于内部温和改革派,向来主张推动自发性产业升级和精细化内部管理,如今取消会战体制的表决得到通过,那么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三五年后那是必然是要进步一下的。
穆丽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应该知道结束会战制度这种粗放的生产模式意味着什么……指挥部那边下辖二十多家二级分公司单位,光负责钻井生产的采油厂就有十一个,人数更是超过了三十万。”
“这还没包括机关直辖的那局属实体控股公司和三产公司……要是加起来的话,直接超过了五十万人!”
说到这里,穆丽雅脸上的表情有些忧虑:“你也清楚,方针是一回事,落地执行又是一回事,而且在这过程中很多东西你根本没法完全控制。”
“所以这次取消会战制度,包括我爸在内,对于这次改革究竟会影响到多少职工的岗位和生活,真的没多少谱……但总之,绝对不会少就对了。”
“因此,未来能给那些职工安排多少出路,就变得很重要……非常重要!”
杨默闻言,顿时明白了穆大小姐的意思。
齐鲁油田以往搞的那些生产大会战制度,其实跟九十年代一些销售型的公司采取的管理方式很类似,只要你能在规定时间里生产出足够数量的原油,要招多少人各生产单位自行随便,浪费和损失多少器材也并不重要,在经济账这一块是赚是亏也不重要;甚至就连人员安全,只要别出大型的安全事故,那也不重要……总之一句话,一切事宜都要给原油产量让步,
因此,短短二十多年时间,一个如今年产量仅仅只有3000万吨出头的大型油田,职工总人数竟然超过了50万,外加至少三百余万人的职工家属群体,这种人员的臃肿程度,是后世无法想象的。
而一旦取消了会战制度,转而转向提升综合管理水平,那就意味着齐鲁油田的下属分公司单位必然从原来的以产量为唯一KPI的考核,逐渐转变为以“人均效益”为主的KPI考核。
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人员的裁剪和优化是逃不掉的一环。
别拿制度说事,任何一家石油系统的二级分公司单位,一线的钻井工人永远是人数占比最大的群体,其占比甚至可以达到70%以上……而在这个年代,这些人里面有80%以上都是合同工而非正式工,因此并不存在“不能被辞退”的说法。
同理,那些后勤部门,以及三产单位里,合同工的人数占比更是可能高达90%。
因此一旦开始优化人员结构,这些人铁定是第一个被动刀子的。
事实上,在杨默的记忆里,齐鲁油田在八十年代末有超过50万的职工,但到了千禧年中期的时候,好像就只剩下十五六万名职工外加一百余万职工家属了……人员的裁剪力度之大,可想而知;这个过程中蕴含的风险之巨大,也可想而知。
同样的,在管理转型初期,对于裁撤人员分流安排的重要性,也可想而知。
想起今天早上散会时这位大小姐跟自己透漏的口风,杨默大约明白她想跟自己商量什么了,当下很有些无所谓地说道:“你是想说关于指挥部那边可能会寻求以注资为手段,谋求从这些国外交流团手中分走几个项目的事情?”
“无所谓了,反正默默百投在这块准备的资金明显不够,公司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再次注资,只要你爸和王总那边达成了共识,转介绍几个项目出去,我这边其实无所谓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其实素来信奉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饭。”
这是实话,虽然默默百投的账上还躺着5个亿的资金,但这些钱其实早就谋划好了用处……尤其是菜篮子工程后续的填坑工作,光这一块的预算就不低于1.5个亿;还有以那一百个村子为框架的其余计划,也同样是花费不小。
因此,在他的计划里,今年年底之前,他能投在这些合资项目中的资金撑死了也就2.5个亿。
这些钱听上去非常多,在当下也的确是个天文数字,但你要搞清楚,光三共株式会社的那四家合资公司,就需要投进去不低于1.2亿的资金……这还是以那些道地药材种植基地的土地长期租赁合同,用超高溢价折算入股的结果。
他哪还有胃口去吃下更多的项目?
就算资金不是问题,他的精力和可用人手也不允许他这么干啊。
因此,关于后续与岛国小笠株式会社和法国达嘉公司的谈判工作,他今天下午他直接全部交代给了穆大小姐,自己连个面都没露……这两家都是下游化工企业,谈的也都是中小规模化工合作项目。
意思嘛,自然不言而喻了。
穆丽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你误会了,钻探公司毕竟是隶属于西南石油局的下属单位,跟东营指挥部那边是两条线上的;”
“钻探公司现在预算不够是没错,但等年底庆丰食品、老六鸡苗繁育所等单位交完帐,甚至是将其管理权限转交到默默百投之后,还能没钱?”
“所以,转介绍项目这种事吧,可一可二不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