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名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好心把管子插进饮料杯,递了过去:“这已经不算多了……你是没瞅见,之前厨房食材充裕的时候,给俺们盒子里的食材,那叫压的一个实秤……好家伙,一盒都快有一斤了……今晚上陆陆续续地迎送了二十几波人,光这么一个点,起码就迎送了近千人……几百张嘴在这放着,就算人家的厨房再能装,几个小时吃下来,那也没了。”
说着,青年人苦笑一声:“说实话,我倒宁愿人家少给点,最好只丢一个生地瓜过来给我们烤……这么跑前跑后地精心伺候着俺们……这人情欠大了,心里总不得劲!”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的唏嘘。
这个年代的齐鲁人老乡普遍爱憎分明,最怕欠人家的人情……庆丰食品的这些接送服务和这点吃食放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个物资尚不丰裕的年代,对于这些被迫在雨夜中徒步回家的苦哈哈来说,绝对是一笔大过天的恩情。
似乎很有些与众不同,王越的关注点却在别处:“哥们,听你这话……意思是你在这已经待了一晚上了?”
青年人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从下午七点就被安置在这了,算得上最早来这的人之一……乡亲们说了,为了使有限的运力达到最大化,那几十辆车先把离家最近的人送回去,然后再来送我们。”
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青年人挠了挠头,加了一句:“简单来说,就是先送聊城和并州的人……再送济宁和泰安的……接着是莱芜、枣庄和淄博那片……最后再分成几路,来送菏泽、临沂,乃至日照、烟台这些地区的人……我这么说,你能了解吧?”
脑海里勾勒了一下齐鲁地图,王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下了两个判断:
1、庆丰食品厂这边能调动的运力很有限,否则就不会采用这种极耗精力的多线往返方式了。
2、庆丰食品的分流点资源并不充裕,从刚才听到的信息来判断,嫩架设的分流点,都集中在齐鲁南边的几条线,而且最远只到泰安。
当然,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但有些事情却是论心不论迹……相比与线路规划问题,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乡亲?”王越疑惑地看着这位青年,脸上满是问号。
在齐鲁的用词里,老乡和乡亲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前者一般用来套交情,只要你是齐鲁的或者中原三省的,都可以用这个称谓;
但后者,也就是“乡亲”这个词,却无疑要具象的多……在这个年头,哪怕你们是同一个县的,但是如果不同乡或者同村的话,都不能用这个词。
面对着王越的疑问,青年人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乡亲……我是威海黄泥村的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乡亲拜托他们来接咱们的……不管怎么样,他们也算我的乡亲!”
沉默了一下,之前那个五十岁的老头也开口了:“俺是烟台东殿后村的,俺么村的人拜托他们来接俺……他们就是俺的乡亲!”
“我是日照的……俺们就是乡亲!”
“俺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场面充斥着一种怪异。
明明这些人心里或许都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们还是在异口同声地自称这些人是本村人拜托过来接自己的……用上“乡亲”这称呼,在王越看来,其实更像是一种认可。
想了想,王越提醒道:“可是……我瞧这架势,分明是那个什么庆丰食品厂在做宣传啊……莪以前在广东打过工,见过国外公司用过类似的方式。”
旁边的青年人闻言,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王越:“我知道啊,我们上车的时候,人家就说的很清楚,人家就是为了宣传默默百炸才答应俺们乡亲来接我们的……事实上,他们给我们送吃的时候,也一直在强调,这是他们厂给的免费体验品。”
说到这,青年人的语气再度古怪起来:“可是……这个理由,你相信么?”
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傻子,这些人文化水平或许不高,但你要以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懂,那可就错了。
王越顿时语塞,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用一种不解的语气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名五十岁的老头嗤笑一声:“这还用问?上面没发话呗……这年头……嘿!”
老头的话虽然很隐晦,但大部分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表情愈加黯然起来——过去几年间发生的种种破事他们自然也有耳闻,你不能说上面的顾虑有错,但真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时候,却也免不了一阵心堵。
王越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吱呀~!
随着一阵急刹,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加水站边。
瞥见那名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王越眉头一皱,然后不动神色地把身子往煤炉前凑了凑,将脑袋低了下来。
………………
“什么?加水站厨房的冻品全用完了?那你赶紧让厂子里运过来啊……这么多人滞留在这,没有原料,明天的早饭、中午饭怎么解决?”
看着下面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统计单,吕莹莹眉毛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