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笑话:“不负责任的是你吧?如果不是你,她们娘俩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地上的妇人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她指着住持的鼻子:“岩峰,你就根本不是个男人!”
她抱着女孩站了起来,头发凌乱,目光灼灼。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今天,我就揭开你的丑陋面目。”她看向杜金呈,“我来解释,为什么我身上没有药。”
“凌儿确实是他女儿。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个和尚,不然也不会委身于他。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便想分开,却发现已经怀上了凌儿。他承诺会对我好,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给我,那时我听信了他的话,于是留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如他所说,所以我虽要藏头藏尾,日子过得却也还幸福。后来凌儿渐渐长大,我发现她身上常常出现莫名的红痕,与岩峰的一模一样,每次发作时,凌儿便痛苦万分。
迫不得已,岩峰终于和我说了实话。他为了一己私欲,竟然隐瞒了如此之久。那时我便发现我看错了人,我可以受苦,但孩子不能。渐渐地,我们的观念越来越不合,常常发生争执,有时也动手打我。
他为了控制我,便限制了给药的数量,每月我只能拿到一颗。每月的十五是供佛的日子,寺里香客众多,我便趁着混乱,悄悄溜到这里,找他取药。”
听到这里,杜金呈的贴着下衣手指动了动。
林依典也不自觉地拉紧了自己的袖子,眼前的妇人也是可怜之人,可惜遇人不淑,几乎毁了下半生。
可恶的男人。林依典心想。忽然发现自己和杜金呈靠得很近,连忙闪开。
妇人继续说道:“如果没有药,那凌儿只能生生忍受,他虽为父亲,却不顾女儿的死活。凌儿每次难受,我的心便如刀绞。
因为病发的时间并不固定。凌儿上个月月末就难受过一次,后面一直没有动静,我实在担心,便想快点拿了药屯着。没想到遇上了你们。
这也是我的劫吧。”
她的眼中已有泪花涌动:“这些事情我瞒了好久,我有时都忘记了这些年我独自拉扯着凌儿,受了多少白眼。如今说出这些事,我心里也好受不少。
反正活在世上也是受罪,不如我们娘俩一起去了,也了却你的心腹大患。”
说着,就抱着孩子冲向井边。
杜金呈和岩峰几乎是同时奔了过去。
杜金呈直接挡在井前,岩峰则死死抱住妇人和孩子。他的眼中流出泪来,和鼻涕混在一起,一路向下,在早晨的阳光里亮晶晶的。
杜金呈道:“夫人不必如此伤心,我那里有药,可以根治霞疮。”
岩峰道:“此话当真?”
杜金呈点头:“但我只给凌儿,也算是刚刚吓到了她的赔礼。”
林依典咬着嘴唇,都是因为她之前的举动,让杜金呈又赔上一颗药,到时候杜金呈不知还要她怎样偿还呢。不过如果可以使那女孩余生免于受苦,也值得。
见一场大戏快要落幕,杜金呈拍了拍林依典的肩膀:“若不是为了给你上课,我才懒得说那么多。年轻人还是多学着点。”
说罢,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面:“口渴死了,还不去给本座倒茶。”
林依典赶忙追上前去,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说:“前殿离了住持太久,难免遭人怀疑,岩夫人等下还是来我房中吧。”
林依典十分狗腿地给杜金呈奉上了茶,问道:“门主实在是英明神武,您一出手,啥事没有。”
杜金呈吹了吹茶沫,冷哼一声:“英明神武这个词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不能换个新词嘛。”
林依典后撤一步,单膝跪地,然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前伸,声音昂扬:“你,是——我——的——神!”
这可是杜金呈要求的,好听的不听,非要来些尬的。
果不其然,杜金呈的嘴角抽了抽,一口水喷了出来,淋了林依典一脸。
水雾细腻均匀,堪比喷雾。
“杜!金!呈!”林依典咬着牙,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
“身为属下,直呼门主名讳是大不敬,特别还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杜金呈低头喝了一口茶,将翘起的嘴角隐藏于瓷杯之后。
行!反正跟杜金呈玩硬的,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林依典做了几个深呼吸,上前扯着杜金呈的袖子抹了抹脸,又坐在他对面,跷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一边晃着腿,一边赞美道:“看门主整天不问世事,想不到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功,不知道的还以为门主要效仿什么动物呢,只在黑暗里行动,不能见光。”
杜金呈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回道:“有人每天跑东跑西,看这看那,还蹲在别人梁上偷窥,不是什么也没发现嘛。”
“什么叫偷窥!我那是刺探敌情!而且我很有公德心的,他若是洗澡扣脚剔牙宽衣睡觉,那我都自动回避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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