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闭上了,心里藏着了,但是喜欢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盛澜清早起刷牙时,瞥见镜子里几乎是柔情似水的眸子,顿了顿。
她这模样,即便不想承认,那也是活脱脱的少女怀春。
“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照例到了剧团,她刚把《牡丹亭惊梦》一唱,就收获了四周排练演员的叫好声。
“你怎么进步这么大了?”
“我还真以为我看到了怀春的杜丽娘呢,你真厉害。”
盛澜清只抿唇,很沉静地笑,一一谦虚地谢过。
直到出了剧院,她强维持在面颊上的热情笑容,迅速散去。
“你怎么哭丧个脸?受委屈了?”
席玉递给她满满一大袋奶茶,足足有三十多杯,轻飘飘地丢下句话:“让你见见世面。”
盛澜清艰难地提起奶茶包装袋,打开一侧的车门,坐下后,才气鼓鼓地说道:“我昨天都跟你说过了,我喜欢他不是因为缺爱,更不是没见过世面。”
席玉昨天问东问西,最终将她对“老男人”的爱定义为心理问题,坚信她一定是见识太少,才会被花花世界的一角迷花了眼。
席玉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我昨天问你喜欢他的原因,你不就是这样回答的吗?”
“他给你买两杯奶茶,一杯热的一杯冷的,还带你去看电影,陪你逛街,听你说心里话、安慰你。”
席玉嗤笑道:“这算什么感情?不过是哄小姑娘的把戏而已。”
“这样的事情,我也可以陪你去做,还可以比他更好。”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好好分辨分辨,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
盛澜清低下头,望见各种口味的奶茶,没有吭声。
她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不太清楚别人的男朋友都是怎么对女朋友好的。
所以她只能根据某些只言片语的揣测,来勾勒一个不太有逻辑的谎言,讲给席玉听。
尽管他对此是持有鄙夷的态度,却依旧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想多跟他相处一阵子。
只是联想到这点时间,全是由于他对她的思无邪所换来的,她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现在你要带我去哪里?”
盛澜清透过车窗,望见城市的街道向后退去,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席玉平静地说道:“最近我没时间带你出国,倒是可以先带你去一个朋友的私人马场看看。”
“他那里刚好有几匹小马,你应该会喜欢。”
她“哦”了一声,便认真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
阳光正好,长长的柳枝拂过道路,两侧都是生机勃勃的野花。
那种小巧的、透着阳光般金灿灿的色彩。
盛澜清忽然想起了一句诗,低声喃喃道:“弱柳好花尽拆,晴陌。”
车刚好停下。
席玉替她打开车门,等着她下车后,一同往里走去。
马厩的两侧是正在吃草的成年马匹,大多都是威风凛凛的,毛色很好。
“傅教授,”席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真巧。”
再客套的话,经席玉这张嘴说出来,都会变得相当阴阳怪气。
“不巧,”傅云衣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这里的景色不错,所以能够吸引你我。这位是……”
他往席玉的身侧看去,在注意到盛澜清的容貌后,眼眸出现了意味深长的光。
“一个小朋友,”席玉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的遐想,说道,“她很喜欢这里的马匹,我就带她过来看看。”
傅云衣不依不饶地笑道:“我可是从没见你身边有过女人。”
席玉的神色冷淡了许多。
“别吓唬小孩子,她还是个学生,书卷味儿很重。下车之前还在嘟囔着什么弱柳好花尽拆,晴陌。”
席玉的本义,是想替盛澜清撇清这层暧昧的关系。
却被若有所思的傅云衣给抓了个正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后面几句是: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狂么狂,狂么狂?”
“这是一首少女怀春的诗啊,讲的是她遇到小路上一位满身兰麝香气的少年,不由得心头小鹿乱撞、春情癫狂。”
盛澜清被戳穿了小心思,难堪地抿了抿唇,赶在席玉开口之前,替自己辩解道:“我只记得前面两句了……”
她在傅云衣还想乘胜追击的戏谑笑容中,无辜地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
傅云衣哑口无言。
他倒还不至于跟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计较,尤其这个小姑娘还很会装乖卖巧。
“没关系。”
傅云衣很淡然地笑,心里却在想喜欢上席玉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有的是苦头给她吃。
傅云衣走后,席玉带着她转到最深处,指着马厩说道:“你喜欢哪一匹小马,去选一选,我送给你。”
盛澜清只朝那里看了几眼。
马厩里养了黑、枣红、白三种颜色的小马,充满野性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