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到了最香艳的环节,院外突然传来管事的高声通报:“沉香阁沉香娘子得鸿儒书院,院判褚老夫子作诗七律一首,外加赏银一百两~诗词传阅~”
雅间之中为之一静,赵南天重重哼了一声。
苏承之见状,“咣当”一声放下酒碗,起身冲出院外,冲着传讯的管事骂道:“滚你的蛋,爷们儿喝酒呢,看不见吗?欺负爷们儿不会做诗?拿首破诗跑这儿来恶心爷们儿来啦?我可告诉你,爷们今儿要是喝的不高兴了,还得宰俩儿。快滚!不然撕了你的破诗!”说着话一脚踹在管事的屁股上。
“哎呦!”
管事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苏承之骂跑了这位管事,回到雅间,说道:“来来来,咱们喝咱们的。不理那帮穷书生。”
“真是晦气!”有人低声骂道。
众人又热闹了起来,不过气氛有点尴尬了,不似之前火热。陆少辰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打赏我能理解,怎么还有作诗的?什么意思?还传阅?这地方流传出去的诗词,有什么可值得显摆的?”
唐芳华笑着给他解释道:“这教坊司和别的青楼楚馆不一样,文人墨客居多,特别是朝廷的官员更多,京城人士戏称,我崇宁文坛总部设在教坊司。我朝文武参半,又文武相轻。文人嘛,一喝酒就会写诗作词,不似咱们武人,划拳比武拼酒量。
“这教坊司的饱学之士多了,时不时的就有人会给这些娘子们赠个诗啊,提个词啊。如果做的好,自然有人传唱,也是一种扬名的手段。当然得了诗词的娘子也会时不时的拿出来显摆,谁谁谁为她作的诗,谁谁谁又为她提的词,用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陆少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他作他的诗,跑咱们这儿来吆喝什么呀!”
“教坊司的娘子们之间也会攀比啊!谁家有贵客打赏,或是得了为她作的诗词。就会请管事的帮忙挨个传阅到别的院子,你所处的院子里拿不出来,可不就是被别人比下去了嘛!
“再添油加醋的传出去,说你招待的都是些粗鄙不堪之辈,当家娘子自然也就低人一等了。输了打赏不要紧,输了诗词就会被别人笑话了!
“时间久了,这些院里就出现了诗词传阅之规矩。此事时有发生,故而教坊司我们武人其实来的极少,咱们也就识文断字,哪里会诗词歌赋,丢不起那人啊!呵呵呵……”
“那咱们也打赏就是了!”
“可别!如若是文人聚会,做不出好的诗词,那出手打赏是不丢面子的,美名其曰今日文思枯竭,改日再斗。
“可咱们都是武人,既做不出诗词再拿银子压人,那可是既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传扬出去,咱们是无所谓,这闻烟娘子只怕要给别人笑话好一阵子。”
陆少辰点了点头。
果然,自那个什么沉香阁传出诗词和打赏以后,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别院分别传出了要么诗词要么打赏,还有极个别的院落是既有诗词又有打赏。
众人虽然尚在饮酒作乐,陆少辰却发现原本兴致高昂的众人,其实现如今已经兴致缺缺。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连苏承之都不抱着侍女上下其手了。
闻烟娘子又换了身服饰,前来伺候众人游戏。这女子暖场真是个高手,一见气氛冷场,当即让丫鬟灭了几盏烛火,雅间灯光变的暗淡,那些抱着侍女的逐渐放开了手脚。
渐渐的下半场气氛竟然又被她盘活了,场中投壶的,拔河的,比赛扳手腕的应有尽有。她一会儿帮这位说两句好话,一会儿给那位倒一碗酒,忙的不亦乐乎。
陆少辰喝的有点多,来到这一世并不曾多饮酒,酒量有点下降了。不似前世商场之上千杯不醉的量了。
闻烟亲自端上一碗醒酒汤,递了过来,说道:“陆公子,要不要喝一碗?”
“酒吗?”
“桂花蜜水。酒就不喝了,喝多了伤身,不过公子要是还想喝的话,闻烟陪你。”
陆少辰接过桂花蜜水,喝了一口说道:“谢谢!”
闻烟诧异道:“谢谢?”
“怎么了?”
“没怎么,奴家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
“我刚进来的时候,见你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陆公子喝多了,和奴家说笑?来了客人,奴家只有高兴的份,哪里来的厌恶啊?呵呵……”
“想必昨日里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对不起了!”
闻烟再次诧异道:“对不起?”
“额……要不我再自罚一杯?”
“陆公子真是个体贴的人!冲着你这三个字,闻烟也就实话实说了。确实,闻烟之前尚有三分怒气,你们都是达官贵人,官老爷,你们可以肆意妄为,可是闻烟只是一个身处教坊司的小女子。
“昨日之事连累闻烟被司丞一通责骂,罚去了半年例钱,院中伺候的下人全部被罚跪了天明,今日双腿尚在颤抖。
“今日见到各位前来,本是不那么开心,可陆公子刚才一句致歉言语,让闻烟胸中郁气冰消雪融。果真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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