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妇人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副痛苦的模样,将身上仅有的十几枚铜板给了他。
男子拿到了钱,顾不上收拾自己,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造孽呀,真是造孽啊!”
老妇人看着缩在角落里,瘦骨嶙峋的儿媳和三个孙子孙女,痛苦的扇着自己的脸。
突然,脸颊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火辣辣的手上。
难以置信的看向程星晚问道:“我能感觉到疼痛,我没死?”
程星晚觉得她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说你死了呀,我们在粮行救了你,给你包扎了伤口,你就醒啦。”
“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爷呀,你怎么就不收了我呢,你让我死去吧,老婆子我活够了,活够了啊!”
得知自己没死成后,老妇人突然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程星晚闻言,呆愣当场。
合着她救人救错了,这里的人非但对外人见死不救,就连自己都心存死志了么。
她将手里拎的半袋子白米连同七八个白面馒头递给屋内的面色蜡黄的年轻妇人,这是她方才在来的路上,寻着机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她见屋里几个孩子饿的头大身子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忍心看他们活活饿死。
“快给孩子吃点馒头垫垫肚子吧。”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年轻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遂抖着手,拿出一个馒头,分成四块,分别给三个孩子手上塞了一块,最后一块,她咽了咽口水,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并没有接馒头,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摆着手道:“你和孩子吃吧,老婆子不饿。”
可她脖颈上蠕动的皱纹又是那么的明显。
怎么会不饿呢,程星晚方才为她包扎伤口时,也顺便给她把了脉,她的身体严重的营养不良,基本已经亏空了。
她之所以差点把命丢了,并不是因为那些看得见的外伤,而是饿晕了过去。
可她的脸因为外伤已经肿胀的将那些沟壑般的皱纹都撑平了,头上明晃晃的裹着纱布,她的儿子却连一句基本的关心都没有。
“老人家,您也吃点吧,您方才已经饿晕了过去,不吃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吃完了馒头还有白米呢,我方才在粮行给您买了二十斤白米。
您的身体太虚弱了,应当每日用白米熬粥喝,仔细调养,才能把身体调养好。”
老妇人闻言,箭步上前,从儿媳手上一把夺过装大米的袋子。
当她看清楚袋子里上等的精米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呦恩人呐,您太抬举老太婆我了,我哪配吃这么好的米呀。
您快拿家去自己吃了吧,老婆子可没这个福气。
这米光闻着味便知道是好东西。
这么好的米,粮行至少得卖五两银子一斤吧。
您拿回去退了也好,自己吃也罢,老太婆我可不敢收。”
“只有白米粥才能养好您的身体,这米对于您来说是贵了点,但我兄长有钱,这点米也没花多少。”
“呦,可别,我可不敢收,实话跟您说,您就是给我,我也留不住。
想必您方才也看见了,我家那混账东西。
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给人家洗了几天衣裳,拢共才得那十几个铜板,他还给我要来买烟土去了。
这般好的白米若放在家中,叫他看见了,一准给拎出去换烟土去了。
说起这个,这馒头也留不得,媳妇,你赶紧的,给孩子们分了,吃的饱饱的,就算过几日饿死了,也不亏,好歹死前吃了顿饱饭。”
孩子们早就把手上那四分之一的馒头吃完了,此时全都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上剩下的馒头吸溜着满是污垢的手指。
年轻妇人听到婆婆的吩咐,看着三个可怜的孩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自打三年前,丈夫抽上大烟开始,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整日里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吞云吐雾,也不出去找活干了。
家里的钱都被他拿去买烟土了。
不给他买,他就冲他们发火,翻箱倒柜,将家里能砸的都砸了。
起初他们不是住这的,公爹是个有本事的泥瓦匠,只不过是个短命的,死的早。
从他手里传下来的一间青砖大瓦房也被他抽大烟给抽没了。
家里没钱了,可丈夫的烟瘾却越来越大,一会儿没抽便发狂,打砸东西是小事,他还打人。
打她,打孩子,拿孩子逼迫她回娘家借钱给他买烟土。
娘家起初还愿意借钱给她,次数多了,不仅嫂子弟媳有意见,便是她爹娘兄长和弟弟也没了好脸色。
后来,她爹娘,兄弟们也抽上了大烟,她本还算富足的娘家也迅速没落了。
如今莫说借钱给她了,见了面便催着她还钱。
为此两家算是彻底的反目成仇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