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丽带着怨气的责备话语在看到丈夫狼狈的模样时,声音陡然降了下来。
她的丈夫此时身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扯的皱皱巴巴,那张胖脸上的眼尾处赫然印着拳印,已经开始泛起青紫来。
嘴角也破了。
他手扶着腰,想来腰上也挨了不少的拳头。
他下身穿着宽大的牛仔短裤露出膝盖以下的地方,她看到他的膝盖破了皮这会儿正在往外渗出血珠。
袁富贵毕竟年纪大了,都快六十岁了,体力跟不上,动作也变得迟缓。
所以在刚刚那场厮打中,他是落了下风的人。
望着老婆眼中对他的心疼,袁富贵极其疲倦道:“美丽,将他送走吧,送到国外的寄宿学校去。”
刘美丽一听他要将儿子送走,脸色立刻大变,之前对他的关心转瞬消失。
她歇斯底里吼道:“袁富贵,我不准!”
袁有才在他老妈下来抱着他后就已经顺势紧紧抱着妈妈,并将头埋进她怀里可怜兮兮喊着妈,控诉着父亲的暴力行为。
“小才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个月,花了三天三夜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孩子,我绝不允许你将他送走!”
袁富贵也气狠了,怒声吼道:“就算这个逆子要杀了我,你也惯着他吗?”
刘美丽听闻有些慌神,赶紧给自己儿子找补。
“小才他......小才他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都是口不择言的乱说,你一个大人还和他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较真吗?”
袁富贵表情难看之极,愤怒使他胸膛起伏不定,他指着此刻在老婆怀中显得分外乖巧的儿子气极反笑道:
“这个坏种不小了,已经十五岁了!”
“他从两岁开始脾气就十分古怪,稍不如他意,就各种发脾气,算餐具,砸东西,还对家人开始拳脚相向。”
“袁富贵你别太离谱,那时候小才才多大?两岁!两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不都是没得到满足就只能哭闹来表达吗?”
刘美丽听到丈夫说自己的儿子是坏种,立刻又不淡定起来。
“小才不过就是比其他小朋友行为过激了点而已,你至于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吗?”
袁富贵见她还是不清醒,恨铁不成钢般继续说,“是,你说他没有其他小朋友会表达,所以激烈了一点,但我们从小就百般依顺他,他要什么给什么,他呢?”
“五岁在幼儿园将其他小朋友骗到没人的教室关起来打,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和心狠。”
“七岁又将小区怀孕的流浪猫抓住狠狠摔在地上,还下了死手踢流浪猫的肚子,那猫死在他手上。”
“九岁,小学三年级,放学的时候故意将平时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同学一把推向路边,要不是当时的司机及时刹车,那又是一条人命!”
“后面更不用说了,上了初中后三天两头和人打架,甚至差点将人给捅死,却又因为年纪的原因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我从他七岁强制开始管教他,妄图将他这天生的坏根子给掰回来,是我异想天开托大了,我怕自己那天就被这小坏种给杀了,他必须送走!”
丈夫细数儿子过去种种,刘美丽心里绞痛,表情也开始动摇起来。
“妈妈,我舍不得你,我爱你妈妈,你别抛弃我,呜呜呜——”
感受到刘美丽被袁富贵说得不坚定起来,袁有才脸色扭曲难看起来,只不过因为他埋在母亲怀里将他阴暗的表情遮挡起来。
他的脸还火辣辣得疼,对袁富贵的恨意前所未有高涨,但他却软着声音可怜巴巴在他妈面前卖惨。
他知道,他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抛弃他的。
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要是真的被死老头送去国外的寄宿学校,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回来的可能性。
他才不会走。
死老头怎么还不死啊!
果然,儿子一扮惨,刘美丽摇摆的心立刻坚定起来。
“不行,小才是我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你将他送走,国外人生地不熟,小才会害怕的。”
袁富贵觉得心累极了。
这两年来,他们一直就这个话题吵架。
每次他都因为对老婆的情义和对儿子还抱有幻想,所以一直没能狠下心来。
但刚刚他真真切切从儿子的眼中看到了恨意和杀意。
他是真的想他这个亲生父亲去死。
袁富贵现在想起那个眼神都只觉得遍体生寒。
而妻子还一味袒护这个坏种,他做不到了。
他真的怕自己有一天被这个坏种给亲手杀掉。
他提着最后一口气望着妻子绷着声音认真问道:“你当真不和我站在同一战线将他送走?”
刘美丽感受儿子的不安,坚定朝着丈夫摇头,“不,我要儿子留在国内,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袁富贵肩膀忽然垮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满脸疲惫,“那我们离婚吧,孩子归你,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刘美丽一听要离婚,脸上表情错愕。
他们两人相知相伴近四十年,这还是老袁第一次说离婚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