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修缝纫机的师傅忙到两点多,终于换到了合适的针头,一改换上后,终于能继续生产了。 一大清早,就有好几个工人要来辞职,堵在办公室门口大吵大闹。 秘书拦在门口,劝道:“大家冷静一下,你们都是厂子里的老人了。大家在厂子里这么多年了,彼此感情都这么好。” “感情好是一回事!但薛小姐这么胡搞瞎搞,还让不让我们赚钱那?” “就是就是!这样的鬼布料以前见都没见过!让我们怎么弄啊?能做成衣服穿啊?谁会买啊?!” “我要辞工!老薛老板他们呢?我要见他们!现在弄这个给我们干,我们根本就干不了。这是不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我们在这里干十几年了!” “我们要找老薛!薛小姐她要搞什么新玩意自己去搞!我们只做以前的衣服!这种我们不会!如果不改,那我们就集体辞工!” 秘书苦笑连连:“老薛老板和太太去旅行了,他们退休了。现在两个厂子都是薛小姐在做主,分厂目前还是薛衡先生看着。” “退休了?!那就不管事了?他们倒好,老了就退休了,就不管我们了!他们知不知道厂子现在被他们女儿乱搞瞎搞啊?做的是什么玩意儿!“ “洋人能有什么好玩意!都是骗人 的!听说这些是外国来的!” “外国佬的东西,我想想就讨厌!” 秘书抱拳哀求:“你们几位先冷静一下,好吗?薛小姐忙了几天,昨晚又熬到三点多才睡下。等她醒了,你们再过来好吗?” “我们要她给一个说法!” “就是!如果继续弄这个,我们就辞工不干了!” 薛凌在里头被吵醒了,一边穿毛衣和外套,一边听了个大概。 她倒了一点儿温水洗脸,然后用力擦了擦,头发扎成马尾,快步走了出来。 她刚出来,其他人都愣住了,同时也安静下来。 薛凌很淡定,招招手道:“你们几位想要辞工对吗?行,进来吧。” 几个老工人愣住了,转而脸色黑沉走进来。 薛凌道:“都请坐。” 秘书脸色讪讪,将门掩上了。 薛凌对秘书道:“你去查一查工人工资账本,看看他们几位有没有剩下的工资余额,如果有,全部清算出来。” “没有。”秘书摇头:“之前停工的时候,就全部清算完毕。如果是长期工作,月初就会结算工资,如果是停工,一般都会全部清算,不会拖欠工人一点工资。” “嗯。”薛凌又吩咐:“那你去算一算他们这几天做了多少裤子,一条多少工钱,全都算好。” 秘书转了转眼睛,点头应好。 几个工人见薛凌丝毫没有留他们的意图,暗自有些急,左看右看互视一眼后,先后开口了。 “薛小姐,你改的这个布料我们实在干不了!” “太难了!连针都坏了!” “我们只会干以前的的确良布料和棉布,现在的棉布改良后又柔软又漂亮,做什么弄这粗硬的玩意?” 薛凌微微一笑:“如果你们真的适应不了,那我不会勉强你们。我实话告诉你们,在未来的几年内,我们都会弄牛仔裤。” “什么?!几年?!这玩意谁买啊?” “我们都是工厂里的老员工了!你爸和你妈一直都很好说话的!” 薛凌摇头:“我也许不够好说话,但我说的是实话。你干活,我给钱,咱们是合法平等的雇主和雇员关系。如果你们适应不了新的工作,想要辞工,那我都会一一同意。如果你们不行,我却强留你们,也是让你们为难。” 工人们都急了,问:“以后没其他了吗?都干这个?” “是,未来几年都是这个。”薛凌答。 工人们忍不住问:“怎么可能?这个估计一个季度都卖不出去!” “错。”薛凌道:“这个会很受欢迎,未来几年都只生产这个。不到几个月后,行情大好,估摸又得日夜三班制。” 工人们狐疑不已。 薛凌微笑道 :“你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工人,如果适应得了新玩意,那我欢迎你们继续为厂子出力。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也不好勉强。” 有两个工人站了起来,低声:“……都已经是年底了,找工也难,我们就干到年底再说。” “是,等过了年再说。” 另外几个见有人动摇,很快也跟着退缩了。 “都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了,临时离开也不知道去哪儿。先干到年底,然后再做打算。” 最后只有两个坚决要辞工。 薛凌扬声:“如果留下,那就使劲干,少抱怨。订单多了,我就给大伙儿提工费,绝不食言!” 秘书将那两个工人这几天的一点儿工资结算了,让他们签字领钱。 两人接过钱后,气呼呼嘀咕:“厂子这么搞,一下子就没了……” “老的退休了,年轻的不行,迟早完蛋!” 秘书听到了,气不打一起来,大声:“你们快去收拾东西滚!背后说什么坏话!过分!别看薛小姐这么年轻,她赚的钱比老薛老板还多!荣华商城认得不?那里通通都是薛小姐的!” 两个工人吓了一跳,不好再说什么,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走人。 薛凌却丝毫不意外,跟秘书道:“任何新事物都需要时间被人认可和接受。不打紧的,如果有人要辞职,不要 劝着,都一一同意。工人走了,我们重新招工人就是。” “不会的。”秘书低声:“大家在这边干这么多年了,好多都是老员工。再说,年底找工作难,只剩一个多月就过年,不会有那么多人敢辞职的。” 薛凌低低笑了,道:“碰上不好任性辞职的年底,我倒蛮幸运的。” 秘书见她还笑得出来,知道她心态好,也暗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