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气氛如马巍想象得一样紧张。
萧瑾站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怒瞪着邵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微臣,求娶南安长公主。”
面对暴怒的帝王,邵权面不改色,从容坚定地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萧瑾现在大概已经把他凌迟了。
但是,什么都阻挡不了邵权的决心。
他看着阴沉不语的帝王,继续说:“十年前,陛下曾许诺微臣一件事情,不知还当不当数?”
十年前,萧瑾还是太子。
有一次他悄悄出宫找邵敬邵权两兄弟去郊外骑马。
毕竟是少年,在宫里谨言慎行久了,也会想要恣意放松一番。
没想到,萧瑾骑的马中途受惊,载着他直冲向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邵权冒着整条胳膊被撕裂的风险拉扯住缰绳,硬是把萧瑾从悬崖边救了回来。
在那之后,邵权右手臂一直落下病根,从善用右手改为不得不用左手。
萧瑾捡回一条命,对邵权极为愧疚。
“孤承诺你一件事情,不管多难。”他当时确实是这样对邵权说的。
但邵权当时只是抱着右臂一笑置之,此后十年从未提及过此事。
回忆完往事,萧瑾身上的杀气略微散去,但仍然咬着牙恨恨说:“孤的承诺,不是让你用在安安身上的!”
邵权并不反驳,左手撩起衣裳前摆,郑重其事地跪下。
数年相处,君臣间早有默契。
没有外人时,萧瑾从未让邵权在自己面前跪过。
邵权这是在倾其所有,表示他的决心。
萧瑾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眉心紧锁。
“文瑜,安安是小姨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孤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她,怠慢也不行。你……明白吗?”
萧瑾的声音干涩暗哑。
他以为自己登基为帝就不会再害怕了。
可是今日,这种情绪却席卷了他。
害怕安安委屈,也害怕失去唯二的朋友。
高处不胜寒,为帝者,几乎不能有真心相待的人。
但是,邵权心意已决,直直地看着萧瑾,一言一语俱是坚定,“陛下放心,微臣绝不辜负公主!”
掷地有声的声音,让萧瑾只能选择相信。
他无力地退坐回銮座上,一只手挡住眼睛,无奈地笑,“就算孤现在勉强同意,只要安安不愿,孤也绝对不会勉强她。”
“微臣明白。”邵权眸光坚定如铁。
萧瑾说的一切,他都已经想到了。
本来因为身份、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心,他一直都在犹豫。
可是今日听见萧瑾说要招山夷为驸马,看见时荔和别人站在一起,邵权慌了。
什么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时荔和别人走在一起,靠近都不行!
“呵,那文瑜为何不先去求安安同意?”萧瑾的情绪逐渐稳定,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若先哄得安安点头,刚才也不必受孤质问。”
“于礼不合。”邵权一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一边回答。
如果他自私一点儿,确实应该像萧瑾说的那样做。
先哄时荔答应,再和她一起来萧瑾面前请婚,那样会简单得多。
但是邵权不屑做那样的事情。
在他眼里,时荔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如果这种事情还要小姑娘和他一起承担,和欺负她有什么分别?
于情于理,邵权觉得终身大事必须先求得女方家长的同意。
“于礼不合”这个词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但镇山之宝就是镇山之宝,已经深入到邵权骨子里,尤其涉及时荔,他更要无比慎重。
萧瑾眼尾微垂,没想到邵权想到这么深远,让他连最后一个反对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不都说色令智昏吗?
为什么邵权这么奇葩!
是不是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安安?
预感到快要“失去”宝贝妹妹的萧瑾,已经开始幼稚地无理取闹了。
“哼,那你等着吧。孤去问安安,如果安安不同意,谁也勉强不了!”萧瑾觉得,这件事情还能再抢救一下。
“微臣静候佳音。”邵权面容平静,仿佛胜券在握。
但其实,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握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无意……
邵权不想想,也不敢想。
“你可以退下了,孤现在看见你就心烦!”萧瑾没看穿邵权的伪装,不耐烦地对他摆手。
把他打发走之后,直接把奏折往桌子上一拍,气势汹汹地摆驾玉梨宫。
都什么时候了?
他哪还有心思看奏折呀!
妹妹都快让大尾巴狼叼走了!
午后这时候,时荔一般会小睡一会儿,所以萧瑾来时,她还在寝殿午睡。
只有月影出来迎接他。
“陛下小点儿声,别把公主吵醒了。”
虽然在殿外,月影的声音依然轻细,眼睛里满是对时荔的宠溺。
萧瑾周身的气势顿时收起,沉着脸看了一眼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