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碾盘抱着阿莲和小团圆一夜没有合眼,他感觉不到疲惫,而且没有一点睡意。
阿莲和女儿的呼吸由开始的时快时慢,变得均匀自然,这让他感到由衷的欣慰。
大碾盘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阿莲柔软的身躯对他来讲,只是一具圣洁的母体,他愿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她们母女二人。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会感觉自己体内的热量正在源源不断地向母女二人输出,而且在一点点的耗尽,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冷,正慢慢地从身体某处向全身扩散。
晨曦微露时,大碾盘开始感觉到似乎有股巨大的力量,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他的脸扭曲得变了形,当他低头避开清浅的晨光时,这种感觉随之消失。
大碾盘对这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没有在意,他低头看见怀里熟睡中的阿莲母女,心里升起一丝稍纵即逝的暖意,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始终保持着一个姿态,他生怕自己的一个微小举动会把母女二人惊醒。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打破黎明的寂静。
两匹马身后扬起薄薄的黄尘,由远而近向坐在路中央的大碾盘飞奔而来。
大碾盘抱着阿莲母女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眼睁睁看着两匹马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反应。被马蹄声惊醒的阿莲想从大碾盘的怀里挣脱开,但被大碾盘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阿莲疾呼道:“我们快闪开,快闪开。”
此时两匹马已奔至他们面前,并携带着一股冷风迎面吹来。阿莲抱紧女儿,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两匹马几乎同时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由于马停得太急,前蹄腾空站了起来。骑在马背上的人险些被摔到地上。马背上的两个人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傻了眼,他们缓了一会儿神后,才看见路中央坐着的大碾盘。
“喂,你他妈是干什么的,想找死吗?”一个人骂道。
“要不是我们的马机灵,你他妈和怀里的娘们早成肉酱了。”另一个说。
大碾盘仍然紧紧抱着阿莲,一声不吭。阿莲挣扎着说:“你怎么了,放开我,赶紧把路给他们让开。”
大碾盘空洞的眼神看向前方,眼前的两匹马对他来讲像并不存在一样。
阿莲大声呵斥:“你聋了吗,大碾盘,你怎么了?”
马上的两个人悄悄地嘀咕起来,“这小子是个傻子吧。”
“傻不傻倒看不出来,那个小娘们不会是他从哪里抢来的吧。”
“嗨,你狗日的赶紧让开,要不老子就从你身上踏过去了。”
大碾盘大梦初醒似的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两匹马像是看见了凶猛的野兽一样,发出阵阵嘶吼,并同时向后频繁地退步。
马上的两个人也感到莫名其妙,他们勒紧缰绳,但是两匹马却像中了魔咒般地继续后退,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妈见鬼了?太阳都出来了,难道还有鬼不成?”
另一个人跳下马,把缰绳扔给同伴,手持马鞭向大碾盘他们走了过来。
在离大碾盘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挥舞起马鞭,向大碾盘抽去。大碾盘只一抬手,便把鞭梢抓住,然后轻轻一扯,这个人踉踉跄跄向前仆倒在地。
这时,阿莲已从大碾盘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抱着女儿慌忙闪到路边。
大碾盘眯着眼,慢慢地站起身,走到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跟前说:“把水和干粮留下,就放你们过去。”
趴在地上的人挣扎了半天才站起来,他惊恐地看着大碾盘,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什么人?”
大碾盘嗖地一下,从那个人的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看也没看便甩了出去。短刀向骑在马上的人飞去,此时他正端起长枪瞄准大碾盘,短刀柄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端枪的手上,他“哎哟”大叫一声,长枪从手里落到地上。
大碾盘又低沉地说:“把水和干粮留下。”
站在大碾盘面前的人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说:“大侠饶命,有水,有,有干粮。”然后他回头对马上的人大声说:“把,把褡裢和水袋给,给大侠送过来。”
骑在马上的人顾不得疼痛,赶紧翻身下马,取下挂在马鞍上的水袋和褡裢,小跑到大碾盘面前,恭恭敬敬地递给大碾盘。
大碾盘接过水袋掂了掂,又把手伸进褡裢,随手摸出一个白馍来,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眼皮也没抬,淡淡地说:“滚吧。”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又怯生生地瞅了瞅大碾盘,此时的大碾盘在他们的眼里,犹如凶神恶煞一般。
一个人对着大碾盘点头哈腰,并陪着笑脸说:“那我们两个就不给大侠添麻烦了,您让滚我们可真滚了。”
大碾盘还在端详着手里的白馍,看也没看他们说:“滚!”
二人扭头跑到马跟前,牵着马,走进路边荒芜的土地,远远地绕过大碾盘,方跨上马,踅回官路,扬鞭而去。
阿莲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她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大碾盘,此时的大碾盘,在阿莲的眼里,变得异常的陌生。他奇怪的表情,以及刚才对那两个陌生人的作法,与昨天的大碾盘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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