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名又醒了,初晨未亮,但破晓将至,她睡不着了,彻底睡不着了,这些天压在心底所有纠结和痛苦都喷薄而出。
压的她难受。
“真是————要命啊。”
迎着微弱的光,一滴清泪从脸庞滑落,那双时而清亮时而又盛满杀意让人惧怕的眸子里满是绝望。
季无名低头,似乎天地都是一样的,分不清,看不透。
小的时候,她在盛京的大街上看到过人情冷暖,像个乞丐一样摇尾乞怜,权贵却能坐在马车上享尽荣华,那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他们的生活能那么容易,自己却那么难。
后来————
后来,她以为自己能活的容易一点了,可是现在呢?
她活的,还是好难。
那是她生命里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光亮啊,就那么一点点,她却一定要亲手抛弃,又要去一个冷冰冰的地方吗?
怎么,怎么所有的事情,到她这里,都这么难呢?
季无名无助的蹲下,她抱住自己,怎么总是她。
怎么总是她呢?
她好像又回到了做乞丐的时候。
仔细算算,好像还不如那个时候。
长发散乱,黏糊糊的都粘在了脸上,她其实不喜欢流眼泪,在她的眼里,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万事万物都有解决的办法的,眼泪是最没用的解决办法。
暗夜中,所有的东西都看不见,耳朵是最灵敏的东西。
“王。”
“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但是鲜少有这样卑微又不知所措的情绪。
“你也会说对不起的吗?”
季无名缓缓抬起头,流过泪的眼睛在黑夜中都显得无比的明亮。
“王,你——————”
季无名站起身,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身体,良久,暗夜中的声音以为等不到季无名说话了,可就在这时,冰冷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该是我说对不起的。”
似乎是没想到季无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声音顿了一下。
季无名擦了擦脸庞上的眼泪,“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交易罢了。”
长久的寂静。
季无名转身躺了回去,被子盖上,浑身上下的冰凉都在一瞬之间被缓解。
“可是,我们是你的信徒啊————”
黑暗中的声音彻底消失,周遭的环境变为虚无。
季无名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
“我的————”
“信徒?”
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低声自语,眼角沾上疑惑的忧愁。
继对自己的人生产生疑问后,季无名再一次,对自己整个人都怀疑了起来,她配吗?
艳阳高照,季无名走出自己休息的帐子都疑惑,即使是她早就知道,但还是心里忍不住去想。
季无名走进主帐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里面等着了。
她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帅将,咱们之后怎么办,将夜城已经打下来了,那后面————”
于期几乎是看到季无名便走上前了。
季无名按了按眉心,“等会儿再说。”
这倒是稀奇。
季无名朝着已经坐在主帐里人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于期也坐下,这才抬头说话。
“大业两域,分东西二地,东地早已拿下,如今将夜城已经拿下,接下来十余座城池,诸位都乃朝廷命臣,既然是伴随皇驾而来,想来自有一番见解。”
就这一句话,于期听的眼睛都睁的老大了。
季无名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军中事务,有的时候甚至他们都不敢多问,这一次,是怎么了?
木子江坐在木子淮的对面,听的眼皮直跳,看了一眼木子淮,发现对面的人连一点反应都不曾有。
这一个两个的,今天都是怎么了?
没等他想完呢,季无名又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