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大厅的门打开又关上。
寂静的长廊回响着余音,跨出门的飞鱼鞋转了一个方向,往长廊尽头的过道窗迈步。
傅正卿打开窗户,从暗袋里掏出名单展开,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拿出打火机将纸点燃。
火光明明灭灭,吞噬纸张,只剩‘余烬’落在灭烟台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正卿扫了一眼窗玻璃,眉心一跳。
玻璃上映出一个茶发色脑袋,来人右手把玩着一把匕首,左手捏着一根烟。
老五韩阳德?
从无相界的地址选在北方学校这一点,他一直认为这里的‘神’会是李杨夏,但无关人员的出现,把刚梳理出来的这一点线索,重新打乱成了一堆废纸。
就跟医院里的‘刺杀’事件一样,看起来似乎是傅阳泽一时兴起,事情发生后,却有一个‘第三者’适时地跳出来帮着掩护。
‘笑面般若’这个组织,不管成立的时间是否长久,规模是否庞大,即便出现像傅阳泽这样抱着私心的叛逆者,他们作为一个整体表现出来的一切依旧无懈可击。
难道说?
——脑子里陡然跳出来的想法,让傅正卿悚然一惊。
他转过身,笑了笑:“老五,好久不见。”
“傅总,”韩阳德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你为了融入这群异类,牺牲挺大。”
“那倒没有,我自己也挺喜欢传统文化,就像你喜欢茶色头发一样,”傅正卿微微落了一下眼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爱好而已。”
“哈哈,有道理。”老五抛了两下匕首,白光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精准地落回他手中。
傅正卿不动声色地倚到墙边。
许是站的有点久了,胸口滋滋泛着疼,胳膊处火辣辣的。
要他和老五赤手空拳互搏一场,或许还有取胜的机会,但对方带了匕首,那就没有侥幸生还的机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站姿。
这时,老五已经吸完最后一口烟,他扔下烟头,抬脚踩过去。
漆黑的鞋子从直筒牛仔裤下伸出来,劣质皮革的鞋尖碾着地面,扭动两下后冒出一股细微的烟。
视线顺着鞋子往上,定格在他上半身,L牌格子衬衫领口磨损严重,真皮夹克残留着久未保养的痕迹。
“实话说吧,”老五晃了晃手里的匕首,“有人要你的命,出的钱还不少。”
“是吗?”傅正卿语气波澜不惊,“以你的能力,付出和收入肯定成正比,报酬应该不少吧?”
“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老五叹了一口气,“唉,这世道就是不公平,有些人钱多的花不完,有些人拼死拼活就为那一日三餐。”
傅正卿笑了笑,恳求道:“看在我帮过你一个小忙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
“行,”老五迟疑了一下,问,“给你女朋友带话吗?”
“嗯,”傅正卿点头,“你就告诉她,我死在了别人的无相界里,让她不要再惦记我。”
“无相界?”老五喃喃地重复一句,脑子却转得飞快。
“是的,无相界里有一股我们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傅正卿语气平淡,“类似于‘神明’的力量,我怀疑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监视我们,并且记录我们的一言一行。”
老五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这里确定是梦吗?
老卢说,只要他把姓傅的干掉后,现实中的傅正卿也会死,但一切真的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吗?
对方可是傅家二公子,要真的出事了,别说傅玉堂倾其所有把他送进监狱,最后即便没有证据,傅玉堂恐怕也会用尽手段把他逼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一辈子。
不——没有一辈子。
死了个‘秦安志’,他们把锅甩在了自己头上,这一回,会不会是一口新的‘黑锅’呢?
不行,这事还是得谨慎处理。
想到这里,老五笑了笑:“傅总,我就是为了挣点钱,这钱嘛,挣谁的不好挣。”
“上次的钱已经花完了?”傅正卿故作惊诧地问。
“早花完了,”老五有些愤懑地说,“实话说吧,我出来做事,结果大头却给了老卢,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你能拿多少?”傅正卿问。
老五举起一根手指,张了一下嘴巴想说‘十万’,临到喉咙又吞了回去。
“你干得是搏命活,”傅正卿假装没看懂,轻描淡写地说,“一百万确实少了点。”
“嘿嘿,”老五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地收起匕首:“不愧是傅总,大气,说起来,上次要不是你提点,我还得给别人背黑锅,老卢让我来除掉你,我心里其实一百个不愿意。”
傅正卿状似吃惊地看他一眼,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老卢带我去了一个私人诊所,打了一针,后面我睡着了,醒来以后就到了这里,听老卢的意思,这里是一个梦,但又跟现实有关联,”老五挠了挠额头,费力地解释,“我摸着这个墙,感觉很真实,总觉得他在坑我,但老卢说这个地方是他造出来的,很安全,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