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水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更没有人敢报案。
消息穿到左冯翊大牢时,高琪是尽量用着平淡的语气跟媞祯讲:
“昨天陛下方叫您和大人问过话,今儿大人就失踪了,要是让外头知道了,这不就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么。”
“崔夫人已经用大人的腰牌告了假,但是一直告假也不是办法,再撑几天总要露馅的。”
媞祯脸色微微发白,似乎也有了怀疑对象,“除了韩婴我也想不到别人,可他这个向来仔细,怎么敢上门抓周宜水呢?”
高琪忽然脸上有了愧色,“是前些日……大人听您猜测那韩婴或许和燕元照关系匪浅,所以昨日昨日出宫之后,就一直……”
“一直什么来着?”媞祯眼睛圆溜溜地瞪起来,“你别告诉我,他去蹲韩婴了!”
高琪的脸立刻从青白到涨紫,都用不着应声,透过他的表情就全明白了。
心中如山洪泄气一般,这韩婴此行本就波诡云谲,只怕轻易出手留下把柄,如今折损的竟还是自己的心腹大将,这对形势而言无非是雪上加霜。
她强自镇定,按下心中的慌乱,“还是尽快去报案吧。”
“可是……”
“去报案,把事情闹起来,韩婴他未必敢对周宜水做什么,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怕才不利于你家大人的安危。”
她手心默默攥紧,“比起让皇帝怀疑,周宜水的性命更重要。”
见高琪仍是站立不退开,不由大是着恼,“还不快去报官。”
适才高琪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麻利掖着手去了。
不自觉了看了看天空,山雨欲来,端起茶碗呷了口茶,也很难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
直到一个狱卒过来送饭,才惊觉左右的从袖子掏出一个纸团滚到媞祯的脚下。
暗牢中很黑,就点了几盏灯,纸团白花花的看起来格外显眼。
媞祯警惕的看了看它,待那狱卒走后,才慢慢打开,很显然是韩婴的字迹,他曾经一手的簪花小楷是学府里最好的。
而上面写着的话,亦让她眉心深锁了好久。
韩婴让她五日后去东郊的釜山寺会见,事关周宜水,不去与否后果自负。
可他明知她如今困在这里,要她越狱,还让她独身,这摆明就是一个鸿门宴。
该如何呢?
如是五日过去,忽一日黄昏静好,见天色渐渐颓靡,悄悄唤了高琪过来。环顾见四周无人,方悄声耳语道:“我要去釜山寺救周宜水。”
高琪惊讶道:“大人在釜山寺么!既然这样,奴才带人过去就好,您忽然去,什么准备都没有。”
媞祯自顾自喝了一碗茶,“此刻不是正在准备么?文鸳跟我身形相似,又是我家生丫鬟,见过她的人不是很多,印象自然不深刻,便叫她来替我一会儿,我再自称是她,想来是万无一失的。”
高琪还是不放心,“王妃,万一被发现可是欺君的大罪,不是好平息的。何况三姑娘已经去请殿下回京了,实在不必去冒这个险啊。”
她对镜检视状容,见形貌不同于往日,只消低头走路,应当不会让人发觉。
遂道:“殿下能否赶得回来,我都得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韩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见她心思一定,高琪无可奈何,只能叫人把文鸳从王府接出来,以送吃食的名义进来探视。
媞祯嘱咐她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别叫人见了你。高琪也会去堂上把着风,不许任何人进入。”
说话间她便已走至门外,高琪在外,只作是带了侍女出去,走至最后一道门外,听见有侍卫陪笑说:“这是王妃的侍女么?方才进去一会,这就出来了。”
高琪道:“正是呢,叫王妃生气赶出来了。”
旋即上了马车往偏僻的路上走,穿过前面的乌衣巷,便是通往东郊的一条小路,早有人接应在那里。
风吹过霜动的竹叶飒飒如急雨,马车方出了城门,韩婴那里就收到了消息,嘴角翘起锋芒的弧度,“石媞祯啊石媞祯,她也不过如此。”
便扬起身,拿着腰牌向外面去了。
彼时左冯翊大牢,高琪已经手心攥满了冷汗,不知为何,他的心思越来越浮动,仿佛如掉进冰窖一样,令人呼吸难耐。
忽然有嘈杂的声音,似乎有许多人一同闯了进来,呼喝声不断,显然是朝这里来的。
一个小狱卒冲进来禀报,“大人不好了,韩婴带着陛下来了!”
高琪猛地身上一激灵,匆忙的站起来,还没来得相出及相处应对之策,一身炫黑色的龙袍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忙不迭的跪拜,头顶传来雷鸣一样的轰响。
是皇帝的声音,“石王妃在哪?朕有事问她。”
高琪的声音略微慌张,“王、王妃已经安息,今儿天色晚了些,要不陛下您明日再……”
“放肆!”韩婴呵斥的利语中机锋不掩,“陛下要见便是三更天也见得,要得你在这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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