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颤抖的答案,震得媞祯脑仁儿晃荡,时至今日萧离根本就没有再掩饰的必要,可不若他,那会是谁呢?……陈淑妃?她是不会相信陈淑妃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可若不是你心虚,你又为什么非要把殷珠的孩子过继给我,这种话可不是随意说说的吧。”
萧离目光中有一瞬微冷的光,唇边的笑意越见越深沉:“我只是以为你俩关系好,想安抚你失子之痛,不然又是为了什么?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我根本都不屑于因为他流着刘温钰的血而害你!倒是你,对我才是真的狠心!”
媞祯喉头似硬住了一般,僵直地喘着气。巨石投入心湖,巨大而澎湃的激得心口一阵一阵发痛,仿佛从一个黑洞中出来又投进另一个黑洞中。
拔剑四顾心茫然,她强定淡然,却控制不住手指发抖。只觉得牙关真真发紧,咬得几乎要碎了一般。
他仰起脸,无神地望着积灰的窗台,戏谑的笑了一声,“如今刘温钰已贵为秦王,而你成了秦王妃,你们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却又将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如此高超的计谋,而今你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她含了一缕冷笑,一字一句冷若冰霜,“我设的局,自然置身事外,我既坐高台便掉不下来。能有今日还是全然拜你与杜家所赐,若非你们早有预谋,我又如何能抓其七寸,引蛇出洞,斩杀殆尽呢。”
凉薄如此!所谓博弈权术,便是连女人狠起心来连前朝的男人也不及万分之一!
他亦冷笑,微薄的唇角一勾,“不中用了,我一生要强心太过,从未把女人放在眼里,看来真是轻敌不得……”
目光里有灼热得通人的鄙夷,“在你眼里我不堪,可刘温钰又好到哪里去,昔日他为了摆脱阙氏追捕,不惜买通潘家那个商舫传递消息,误导阙氏追杀于我,九死一生我才留下一条命。这次调虎离山,派人对我围追堵截直到北麓关,这么大的势力,你又到底看清他几分呢?”
“无需我看清,我只知道夫妻之间应当同仇敌忾。”
然她这么淡然的回复,反而愈加戳下萧离心中的想法,便偏头淡淡复述,“霍家和崔家算是陇西和冀州有名的富商,石家虽是小有名目,但只看王妃极爱奢靡,挥金如土,便知也不差,且是一个小小胡商就能有的身家。”
他是被折磨虚透了的人,说不了几句话,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听闻前朝有个八大舫,偏巧其中的石氏、霍氏、崔氏也是连襟,也是这些天关押我才缓过味来,我想验证我这个想法,可我却不敢判断人是否能够死而复生……”
便直直地盯着她,一毫也不肯放过,“你觉得呢?”
媞祯的眼底染上一层阴翳的惧色,背脊一阵阵发凉,不觉通出薄薄的汗,面上却温婉如初,“那谁又能知道呢。”
他目光灼灼看穿了她微弱的心虚,“其实……你更适合去留音阁唱戏。”
“是么。”她感慨,“可人生如戏,谁又不是演员呢,你又何尝不是骗了殷珠,咱们……彼此彼此。”说罢折步离去。
“祯儿!”他霍然往前一扑,大声向着她的背影道。
她却是厌恶的神色,骤然拂动云袖,“你的血……溅到本宫身上了。”果决地揽着衣袖扬长走远。
那是最后残存的声音,他心底绞痛,脑中似焚着无数烈火,大概这真是他的报应,正如他无视利用殷珠待他的真心一般,所以从始至终他也从未得到过她的真心,如今骤然落幕,徒有的只有憎恶……
心底是难以摒去的绝望,抑也抑不住似的,横冲直撞地漫溢出来,禁不住身子倚着墙壁软软地滑落下去。
外头的天光太过明亮,亮得媞祯几乎睁不开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反比来的时候更茫然无措,回到府中,这种情绪也让她始终默默地。晚上温钰陪她用膳,说了些襄国使团要入京的事,媞祯只是点头聆听,冥冥中似乎有些听不进去。
温钰仔细凝她耷拉的眉眼,柔声道:“怎么……今儿不高兴?”拉过她的手,“是杜姑娘不愿跟你走,心里不舒服?”
媞祯轻轻侧脸,注目窗外开得正盛的桔梗花,似晚霞一般不可姹紫嫣红,“我是希望她能选择我,可即便没有,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人总要对自己负责。”
他语落轻声,如微风四散,“那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果断道:“我今儿见了萧离。”
温钰闻名而色变,都说女人恨女人,是咬着后槽牙不死不休,可男人恨起男人来也是一样怨毒,何况觊觎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不觉眼眶瞬间被怒火激得通红,眉梢染上郁郁的墨色,“他又对你说了什么,残废成那个样子还敢对你无礼,看见还是我还是太仁慈了。”
媞祯咬着唇微微摆首:“他没对说什么无礼之词,”深吸一口气儿,将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压下,“是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他却否了……他说他从来就没指示过人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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