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祯愣了一愣,立刻起身上前福了一福,撩起裙摆跪下,慢慢抬起脸。
月眉星目,浑然让皇后神思缥缈了很久,她紧紧拉住身边的女官,“你看……济阴王妃是不是跟予有几分相像?”
女官禺宁接下了话,“石王妃的眉眼确实与皇后有几分像。”
媞祯一听,勾起唇作笑颜,“能沾染皇后殿下几分相貌,是臣妇的福分。”
皇后面容温和,不知仔细端详了多少会儿,才命人将媞祯搀扶起来,又宽怀道:“好孩子起来吧,跪久了膝盖疼。”
萍水相逢,媞祯很骇然皇后会对她如此亲近,依着话徐徐起身,按位次就坐,半晌,女官禺宁将一盏青提桂花酒酿奉给她,“这盏青提桂花酒酿是皇后请您尝的,此酒口味甘甜,不易醺醉,望您喜欢。”
眼见媞祯要起身谢恩,又连忙按她,“皇后说您不必谢恩了,中秋家宴,一切免礼。”
媞祯微微点头,带着笑靥看向高台之人,心里更是乱得打架,她看得出皇后那慈爱怜惜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能从眼眶里流出一串珍珠垂在衣衫上,那是一种炽热和真挚,让媞祯一瞬间心揪得紧紧的。
好在礼拜也没有多少时间,坐下喝杯茶,听首曲子,便各自散开去园子逛逛,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想前脚刚出了玉蓬殿,那个叫禺宁的女官又追了出来,“济阴王妃请留步!”
媞祯转身揣起袖子,“不知姑姑所谓何事?”
禺宁只是招呼人打开一个妆匣,“皇后殿下让奴婢把这个赤金嵌珠珊瑚蝶纹对钗赠与王妃,寓祝您同济阴王福禄呈祥,蝶翼双飞。”
媞祯跪下谢过,“臣妇谢皇后殿下赏赐。”
禺宁微笑将两对发钗簪在她发髻左右,徐徐欠身,“既如此,王妃慢走。”
媞祯淡淡一笑转身离去,越过一道穿廊,隔玉蓬殿远了些,文鸳才敢开口夸,“皇后赏的东西真好看。”
媞祯摸了摸头上的钗,只觉不可思议,“我怎么觉得皇后看我的眼神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骇得我心里也突突的响。”
文绣在一边开解,“奴婢听闻皇后是个极其和顺之人,或是看姑娘一见如故,心里喜欢,难免多给了几次赏赐。”
章皇后温和贤惠,后宫朝廷皆知,若是没有这一点好处,只怕早把这位“前朝宫妃”用吐沫星子喷死了。
何况除了这般,媞祯也没有旁处可想,沉吟片刻说:“罢了,先到别的地方转转,离晚上开宴还早呢。”
文鸳噫了声,“殿下不是说让您在这儿等一会吗,他拜贺完来接您一块。”
媞祯回打个头,晃得满头珠翠叮铃咣当响,“怎么他说什么你都要听,比我的话还灵。”
文绣知道媞祯还是为了早上的话生气,“殿下总是心细,担心姑娘初来乍到。”
她扬一扬袖,“之前不是来过一次,算不上初来乍到,路我还是记得的。”
说着,她还指着,告诉她们那里是玉竹馆,那里是碧华台,那里有个池塘,池塘后面片合欢林,林下种着大把的牡丹花,只不过如今入秋都凋谢了。
是呐,春去秋来,昔日再五光十色的景致,如今只有大片赤橙黄紫,还都是菊花。
逛一花,什么新奇的也没看到,“果然进了秋到哪里都一样。”
文绣笑说:“都说季秋之月,鞠有黄花,是随了文人雅士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兴致,可惜这番雅兴,姑娘速来不喜。”
文人雅士,登高唱酒,两年前媞祯都这样在平阳学府度过的。
她恍惚看着从前,“不是不喜,而是尽兴的人都不在了,当年在平阳学府,中秋节都是沈望舒带我们这些师弟师妹吃酒簪花一起玩,比家里和宫里热闹多了,一点都不寡淡。”
文绣一听这话,忙赔不是,“是奴婢妄言让姑娘触景伤情了。”
“到底沈望舒是我同窗四年的师兄,待我跟亲兄妹一样,若是他还活着,今年就该是我备两份礼,一份给周宜水,一份给他。”
撒开欢的文鸳,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兴高采烈的给媞祯指着,“姑娘快看前头有片芙蓉园呢,那是不是殿下最喜欢的花!”
是或不是呢,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去了解过温钰的喜好,起初是看他拿芙蓉花做过香包,然后就想当然的觉得芙蓉花是最适合他性情的。真要仔细想起来,她好像连他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到头来两个人过日子,她的心还跟从前一样:管好自己,全家不愁,不关己事挂高处。
这样一琢磨,瞬间媞祯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亏,拿着别人的真心往外推,跟不管别人死活没什么差别。
那她现在回去,温钰还会在玉蓬殿等她吗?
看着眼前花丛如雪白质,媞祯心里缓缓起了一个念头,特地从中挑了一个最好看的折进袖子里,刚想转过身说“回去”,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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