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忠心的。”媞祯漫步到他身侧,“不然他也不会在张太夫人到中度后再挑唆郑懋杀我,想是在他眼里,我跟真定公和郑懋之流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媞祯还有些佩服,这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的人,往往越高深莫测。能够挑唆敌人利用另一个敌人去攻击第三个敌人,这等心思放在他身上,何尝不是一个忠骨烈仆。
她真是既欣赏,又讨厌。
媞祯道:“他是你的人,我自然不会插手,我今天过来只为了解决麻烦,这样咱们才能继续合作。”
温钰郑重点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这件事我会出面解决的,你放心。”
淡金色的阳光散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柔清朗的轮廓。媞祯重新把令牌递给他,“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温钰朝她深深而望,心头微微发涩,良久中他慢慢酝酿出一抹恬淡笑容。
“对了。”温钰眼珠一动,转身到里间打开床头的抽屉,取出一张已经封了口的信笺,“这是我向中山王写的觐见呈报,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又从腰间摘下一块玉牌,连同信笺一通递给她,“眼下我能托付的只有你,烦你帮我把信和太子玉令一起送给中山王。”
媞祯心波渐诡,缓缓抬起头,问:“你……要我帮你送?”
温钰道,“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信任的人选。”
媞祯伸手接过揣进袖兜里,对他说:“今日过来,除了方才一事,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温钰请她到连座塌就坐,定定看着她的表情,“什么事?”
媞祯云髻微摇,牵动她鬓边一串珍珠步摇轻轻相扣,“我以替你做事名义将张太夫人送到中度后,你舅父必然会给你回信,届时派人接应你一起入长安面见中山王。”说着,语意稍迟,“只是中山王毕竟受阙氏要挟已久,少不得得对你一顿磋磨。”
温钰倒是坦然,“没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窗外溪岚漠漠树重重,天光透过纱帘曼入于室,迤逦出斑驳的影儿。
媞祯归置了下裙脚,挺身坐直,“但有两件事很重要,一是你必须要当着刘尧的面辞掉太子之位,自贬称臣,以示屈服。”
温钰颔首,“明白。”
“第二件事。”媞祯说:“你必须促成中山王刘尧和襄王祁昊的联盟。”
这番话让温钰整个人沉寂下来,一时间眼前迷蒙。他捏了捏杯盏,“襄王其人机心智险,若是促成他与刘尧联盟的话,势必会让他做大。”
“你说的对,就是要让他做大,把水搅浑。”媞祯微微垂眸,轻轻用手指划着杯沿,“若不掀起天下风雨,使其该兴者早兴,又如何使该灭者早灭呢。”
“他们合力是捅向阙氏的刀子,分开则是嵌制彼此的绳子。襄王祁昊虽然是虎,却会是一只你亲手养大的专咬刘尧的猛虎。”
媞祯看着温钰,字字清晰。
“刘尧现在需要你,必然恪守承诺,善待于你,可来日大功告成,你是臣子,他是皇帝,对于皇帝而言,承诺也罢,恩惠也罢,不过是枝上露珠,太阳一晒就没了。你能去赌帝王之心亘久不变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不能走一步而谋十步,迟早亡于阴谋阳略,你必须得给自己找个金蝉脱壳的对策。”
媞祯摸着手边的毛绒蒲垫,扇合着眼皮,“恰巧的是,你舅父真定公常驻北麓关,镇守着襄王和大魏临界之地,而且势力已成。一旦刘尧和祁昊反目,刘尧所仰赖是守关之臣就只有你舅父,他既要仰仗你舅父,就会拿你做制衡,自然而然不会轻易对你出手。”
温钰双手紧握,骨节微突,“你的意思是,让他俩,先促合,再离隙。”
媞祯眼尾轻扫,荡着恰到好处的笑,“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世间的任何分离合隙,永远都与利益息息相关,只要会运用这一点,局势起伏就在你的指端,凭你掌控。”
屋内极静,银丝贴花香炉里香片焚烧时剥落的微响,一时间一场谈话也逐渐走到了尾声。
风拂过树林,天幕间薄纱般的霞云如烟似雾,一直蔓延到西山之巅。
郑懋从长廊过来,温钰正站在屋檐下,跟一旁的管彤嘱咐,“我记得舅舅叫蒙获带来的东西里,还有治疗伤寒极好的药,你去取些精巧受用的来,一会给石姑娘送府里去。”
管彤有些诧异,“石姑娘病了吗?”
温钰说是,“她昨晚做了噩梦,扑了一身冷汗,没关窗户又被风吹了。”
微微侧身,正好迎上郑懋探视而来的双眼,“现在外头形势复杂,盗贼蛮横,昨夜里蘅芜小汀遭难,好在有惊无险,你去挑些安神的补品送去,权当我尽尽心,这厢也多亏她的帮助。”
他这一行说,把郑懋骇得心跳骤惊,手里捏了一把冷汗,愣是在原地呆站了会儿,才漫步过来。
他负手背立,“那姑娘把通行令牌给您了吧?”
温钰展颜一笑,“托郑伯的福,石姑娘已经把通关文牒交给我了。”
郑懋松了口气,“那咱们一会儿收拾收拾,明个就去中度。”接着伸出手,“来,我先替您收着。”
温钰淡淡看着他,“潘掌事那里传来的信说,中度那里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