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在一条山溪洗过血迹后,又回头斜向更幽谧处而行。此时已奔入一座深谷,周围山影像耸立的巨人,高崖古树、野枭乱枝,一切都是自由而杳无人迹的样子。
裴液停步绕了几个弯去寻刚刚所见的幽暗,终于切实地瞧见谷渊的那头,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开于石壁,苍树掩映之下深幽微茫,轻易绝瞧不见所在。
“.明姑娘,那好像是一个山洞?”裴液喘息回问。
但依然杳无声息。
裴液一咬牙,纵身而起,抱紧女子踏上树梢,略一顿身,真气蓬然炸开,雨飞碎珠之中,人已直掠数丈,攀入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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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峒。
在两人身形消去的一瞬,剑腹山中气氛如凝,纪长云横剑转眸,抿唇看向剩余两人,衣袍上尽是刚刚激战造就的残酷伤口。
衣端止几乎一刻都没有停顿,霍然直往山外而掠去,没有消去的枪气拉出一道笔直的火线,司马则慢了一瞬,他先向下面四个昏迷的峰主分别打去一道玄气,回头深深地看了纪长云一眼,抬手扶了下戏面,第一次露出个冰冷的低笑。
“既然过去二十年如此默契现下当面,不如谈一桩生意?”
剑腹山外,玄气已经骤然暴乱,《朱莲太液》的火烈几乎可以闻到。
“【心烛引】已然种下,刚刚那两剑基本已是她最后能出的两剑了。”司马低声道,“山主大可相信,每过一个呼吸,他们就更像两只待宰羔羊。”
黑暗的山腹寂静空旷,纪长云沉默着,而司马似乎有无限的耐心。终于他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低沉缓声道:“入夜之前.杀了他们。”
“崆峒保仙人台不至?”
“崆峒保仙人台不至。”
司马垂眸拂去剑上血花,冰冷哑笑:“成交。”
转身摘下龙首【心镜】,万剑顿时倾散,重新没入溪底山间,司山转剑归鞘,青衣一掠而出。
剑腹山外,衣端止一枪将代尚余斩落空中,近百朵玉质的火莲在身周腾起,诸峰之主一时无人能近。司马的青衣就在此时一线掠出,明刃一霎出鞘,青影纷散之中连贯三人胸膛,与火枪一同破开重围。
纪长云庞然的剑意只落后一瞬,老人周身玄气如海,凝于飞剑一掷而出,啸荡的剑气将青影火莲席卷清空,从背后将司马一剑穿透。
“崆峒门下!掌门已然受害,随我缉捕欢死楼恶徒!!”纪长云断喝之声响彻山周。
诸峰玄门本在两人突围的第一时间就仗剑而上,此时闻言却下意识一顿回头,但纪长云似来不及解释,青衣已一掠而去。
只是他明显身负重创,追不及那两人速度了。
——————
山雨连绵。
山洞空旷巨大得超乎裴液所想,而且往里幽深不知凡几,甚至有水声潺潺。这一刻他忧心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并非什么千年无人的密处,而是有名有姓的所在。
但他确实已经跑得够久了,不能再留下更多的痕迹。
将苍白的女子放下洞口一座巨大平滑的岩石之上,少年看着血迹斑驳的白衣再次顿了下呼吸——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象过女子如此脆弱的样子。
不忍细看,自己转过身,遮风挡雨的洞穴给人一种安全的错觉,于是身体立刻有了借口,连日的伤疲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裴液用剑撑着没有坐倒在地,只立着轻轻倚靠在壁上——他知道这时得缓缓休息,一旦全然松懈,就彻底起不来了。
大略梳理了一遍身体的情况,伤重是最明显的困难,半片灵药抹去了性命之险,但那些血淋淋的穿刺还是令他呼吸间都喉有鲜烈的锈味;真气已几乎枯竭,这洞中若真有熊虎之类,他甚至不自信能从爪牙下保女子无恙。
心境更不必说。
破洞的风扇只会越扇越烂,被诏图侵入心神之后,他没能求一心神修养的秘术、寻安宁之境静养,而是在心绪的一次次剧烈波动之中,被那些幽利的触手肆无忌惮地往深处延伸。
在剑腹山时,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意念。
裴液怔然地望着倚石而坐的女子,自己命本就是她从仙君手中救出,如果自己已然无救,至少拼尽一切也要换得女子的生还。
只是如今纵然确实拿到了一个按下暂停的机会,可现在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又还有多少时间?
心绪杂乱无章,裴液稍微喘匀了气,再次用剑撑起身体,细薄的雨水久了也将衣发湿透,裴液下意识往洞深处走去,捡得一些枯老的干藤。
堆在一起后才忽然想起不能生火,于是深吸口气,坐到明绮天身边,用所剩无几的真气尽量将她的衣服烘干。
就在这时,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明姑娘?”裴液打量着她的面色,有些惊喜地发现那眉宇间的痛苦似乎已经消去。
明绮天抬眸缓缓打量了一下所在,声音竟然也清晰了许多,她调整了下姿势依然倚在山壁上向外望去,显得清和娴雅:“高风细雨,景野开阔,这地方很好啊。”
“.你怎么样了?”
女子回过头来,唇上竟然也有了些血色,安宁道:“你说哪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