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摊开一张硬笺,拿笔蘸好墨递向裴液。
裴液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要亲自写吗?”
“自然!少侠留下笔迹给我们,我们作完诗再还赠少侠,这才是桃李琼瑶之交嘛,若我们自己随便选人作诗,不免显得太自作多情——哦,少侠是不会”士子有些懊恼地一拍脑袋,“抱歉,那,我为少侠题名,少侠留个指印也可。”
“没事,我会。”裴液提起笔,自己的名字算是他写得最好的两个字,当下一笔一画地写在笺上,虽然仍是笨拙,但也算清晰。
士子捧起这张笺轻轻吹墨,欣喜道:“那少侠就是我们的
裴液笑,这种仪式于他也有些新奇,拱手道:“兄台叫什么名字?”
“哦!抱歉抱歉。”士子又一拍额头,扶了下冠帽,正容拱手道,“在下方继道,博望本地人,虚度二十又一岁,与君初见,望日后多承珍教。”
裴液也拱起手,张开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好。”
——
别过方继道再往前去,走着走着,他发觉行人的衣着渐渐变得讲究起来,葛麻渐少,绸缎渐多,颜色不再只有灰白褐三色,开始鲜艳起来,裁剪也成了各种裴液未曾见过的新颖好看的样式。
街边的房屋也渐趋宽大别致,不时有漂亮的独栋小院,甚至连脚下的石板路都好像平整了一些。
再往前走,两边的房屋开始变成了各色商铺,裴液看着看着,忽然见一家商铺正搬出一幅人像画来,张贴在了门前。
他好奇地一看,是一个持刀挺立之人的全身像。
画上之人浓眉大眼,面容坚定,身穿一身裁剪合身的武服,武服正面写着四个大字“鼎运商号”。
裴液抬头一看,这正是一家粮油铺,牌匾右侧竖写着同样的四个字。
目光再回到画像上,旁边有几个粗笔楷体“九月初七,且看鼎运常越破敌。”
“.”裴液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接下来小商铺也变少了,开始出现接二连三的楼,只四五层的就已看见了七栋。
有的是酒楼,有的是茶楼,有的临湖而建,四面洞开,有的模样十分雅致看不出用处,还有的建在小园之中,像是私家所有。
裴液脚步越来越慢,他开始质朴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前面可能确实有个客栈,但好像不是自己能住得起的了。
正打算要转头返回,脚步未停之时,旁边楼屋背后的天空上,一个高高的飞檐显露了出来。这引起了裴液的注意,走到街中间解放了视野,而后眼睛一张,脚步顿住,头微微仰起。
——五、六、七、八一栋九层的楼宇!
裴液仰着头走过去,这楼不与任何建筑比邻,它自有一套极大的院子,院中还错落着几座二三层的小楼和亭阁。
此时天色刚刚有些昏暗,整栋楼连带着院子就已经上满了灯,缀在斗拱飞檐、琉璃碧瓦之上,显得堂皇而雅致。
此楼楼北是一座巨大的园林,楼南则是城中的捉月湖,临风而立,弄云钓月。
裴液
他收回目光,见院门处正有人进出,裴液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马匹和包裹。
这也是一家客栈?
登上这样的高楼,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裴液心中涌起些冲动,牵起马缓缓向那高大的院门走去。
门口立着一个青衣笔挺的男子,裴液又站在街上举目伫立了一会儿,方才走上前抱拳向这青衣男子问道:“兄台,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前行一步,含笑弯腰拱手道:“这里是博望园,公子是想用膳还是安歇?”
裴液愣了一会儿,直到这男子尝试伸手来接自己手中的马缰,他才反应过来——这衣服比自己贵不知几倍的男子,原来是小二。
他握缰的手下意识躲了一下:“你们这里住一晚要多少钱?”
男子打眼一扫,善意地报了一个最低的价格:“一两银,公子。”
“.”裴液抬头看着那最高的一层,感觉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还有十三两银子呢!
银子没了可以再借,登上九层高楼的机会可不多。
“住在你们这里,可以登这座楼吗?”裴液指了下道。
“东北角的熙风楼才是就寝之所,捉月楼是雅宴之处。”青衣男子指点着院中的楼阁解释道,“不过住下后公子也可以上捉月楼观景,但要止于五层。”
“五层?”
“是的公子。故相任本州刺史时曾登上
“哦。”裴液有些失望,五层他倒没那么想上了。还是抱拳谢过,牵马转身就要离去。
正在此时,一群锦衫玉带之人笑谈着走来,儒装武服、小裙轻衫,男如松风女如彩莺。
而为首之人身形高瘦,一身黑色锦袍,走近时将手上马鞭一扔,裴液面前的青衣男子立刻躬腰双手接住,而后此人面色高漠、目不斜视地大步跨入院门,迎风飞扬的氅衣宛如展翼。
后面跟随之人的语声也从裴液面前经过,裴液听得其中一声清晰的笑喊:“今日且登它八层便罢,二旬之后,尚师兄自然更上一层楼!”
这话一出,裴液见周边的